云横向来沉默,在母亲的牌位面前一直缄默不语,眼里不再是平时里的凛冽寒意,却似乎是一种与见到父亲益州侯时的那种同样久别重逢的温,墨如
渊的眼底,她又仿佛看到一种长久的孤独感。
沈晚夕也想到了自己的阿娘,阿娘也离开了许多年,可每每看到天上的月亮和星河,或是在自己孤独无助的时候,她还是在心里默默地和阿娘说话,说许多的话。
云横也是在和自己的母亲说话吗?
她鼻子酸酸的,望向了顾氏排位上的那些刻字,默默地喊了一声母亲。
母亲,我是阿夕,和云横算是相逢于微末之时,好像是被世界抛弃的两个可怜。
那时候我可丑可丑了,云横也不晓得怎么就瞧上了我。
在这之前,我以为这辈子都要生活在渊里,看着自己慢慢地腐烂,这辈子都见不到阳光了。
直到遇到了云横,他总是那么凶那么冷,好像从来没真正地笑过,可是他却会一连上山好几替我寻治伤的药,在我身子不舒服的时候替我暖被窝、帮我捂肚子,在我遇到危险的时候永远挡在我面前。
他对所有都冰冷,可唯独对我那么好,是他让我觉得这个世上无论多苦多难,总会有一个
站在我身边,抓住我的手,驱散所有的恐惧与慌张。
就像指尖能触摸到的光一样,暖暖的,可以一直一直地依靠下去。
我没想到的是,云横竟然是我儿时最害怕的那个大英雄,一听名字都能吓哭的那种,谁能想到命运就是这样猝不及防,他竟然真的成了我的夫君。
母亲放心,阿夕也会对云横很好很好的,阿夕虽然笨笨的,可云横在想什么我好像都能晓得,阿夕做工也很差,但是
后一定给云横缝许多好看的衣裳。
对了母亲,阿夕做的饭还特别好吃,云横的嘴都被我养刁了,回来的路上连驿站的饭菜都不动,光啃我做的牛
饼了,嘿嘿。
我阿娘,秋娘和月嬷嬷也常常说,阿夕是个小暖炉,总是能给身边的带来快乐和温暖,看到阿夕的
都不会有烦恼。
母亲放心,阿夕一定能把云横捂得暖暖的。
这辈子,我们谁也不离开谁。
、骗子
约过了申时, 云横直接去了校场,沈晚夕跟着三弟妹孙氏一行往云横从前住的山海苑。过了垂花门,沿着抄手回廊一直往西, 行经几处阁道, 又不知路过几间轩亭,绕过几道曲廊,原本还有心赏玩府中盛景的沈晚夕,此刻已是腰酸背痛了。
似乎比从前上山下山还要累些。
行路途中, 孙氏也给她讲了不少府中的事。
比如,府中没有大夫,早些年大嫂亦主持过后院事宜。
大嫂元氏从前也是风风火火的, 因为父亲是军师,昔
她在军营中也是能放倒几个壮汉的好手,只是后来病了一场,整个
恹恹了不少,整
便在佛堂吃斋念佛,不太出来了。后来, 益州侯便将主持后院大小事务的职权
给了三儿媳, 也就是面前这位定阳府通判之
孙氏, 令原先大夫
身边的管事赵姑姑从旁协助。
正说到此处, 紫檀木制的匾额上“山海苑”的鎏金字迹赫然落眼中。
只见琉璃瓦铺就的庑殿顶在阳光下笼罩了一层淡淡的金光, 放眼望去假山异, 佳木拂檐,石子甬道两旁的琪花瑶、名葩木步步皆景,院后茂林修竹与溪流碧水相得益彰,虽算不上极致奢丽,却自有一种典雅庄严的气度。
原来这就是云横从前住的地方。
沈晚夕吸一
气, 又在孙氏和赵姑姑的带领下见了山海苑所有的侍
和小厮。
沈晚夕才知道,云横不在家中的这五年,山海苑有
洒扫除尘、莳花弄
,去年年底云横的消息传到益州,益州侯当即差
将山海苑重新修葺一新,才有如今工整幽雅的模样。
那赵姑姑指着小厨房的方向笑道:“侯爷怕公子和夫一下子吃不惯益州的
味,今年前前后后请来了三位大厨,一位做益州菜,一位做北方菜,还有一位擅长商州菜,都在小厨房候着呢。”
沈晚夕瞬间心涌动,不知该说什么好。
益州侯连院中小厨房都配置得这般妥帖,可见其余桩桩件件、大大小小的事,但凡她与云横可能遇到的,都已经有
提前事无巨细地准备妥当了。
外走过一番后,赵姑姑和茯苓带着沈晚夕进了主屋。
屋内陈设一应俱全,知道二公子娶了夫之后,屋子里更是早早添上了雕花细木贵妃榻,花梨木的妆奁和一面溜金镶玉绿松石铜镜,从金银器物到脂
、香料、珠钗、锦缎都备得整齐妥当,完全不用沈晚夕
心。
在这些细致的安排面前,沈晚夕反倒有些拘谨起来。
她心里默叹了一气,从前在沧州的时候,即便是亲生的爹爹都记不得她的生辰,遑论这些起居的方方面面了。
用过晚饭之后,沈晚夕差茯苓找来针线和缎子,想给云横做几身开春的衣裳。
答应婆母的事,她可不能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