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坦白說,我有時候覺得,跟他說完話,好像自己也快憂鬱了起來。
有一次他來門診,又提到一些心情,“我一直都想逃,逃,逃離一切,包括逃離我自己,逃離我很不喜歡的自己,這個讓我痛恨,讓我這麼不快樂的自己。但更可悲的是,我還能逃到哪裡去呢,我哪兒都去不了,根本無處可逃….. 感覺正在走不知盡頭的鋼索上...雖然高高在上的眺望人生風景,但是也隨時會掉落萬丈深淵...這一切好像又不全然是負面?或許也正因為如此,才像癌末病患那樣懂得珍惜每一刻的美好...但是,懂得珍惜一定要基於隨時可能失去的恐懼嗎?人生為什麼這麼累?”
他又接著說,“夜越深,就越有一種詭譎的氣氛,以及深沉的無形力量,好像會讓孤獨的人更感孤獨,讓心中有苦的人覺得更苦,讓心中有愧的人更加罪惡,讓有擔心的人加深害怕,讓有秘密的人會想找人分享,讓心裡有疑惑的人需要尋求到解答…深夜有時能讓人無所遁形的面對自我,這種赤裸的自我面對好殘酷啊,殘酷到讓平時堅強的人脆弱到痛哭流涕,讓平時自以為是的人感到自己其實一無是處,讓平時能為自己的作為提出合理化藉口的人覺得慚愧羞恥。是啊,在這無盡的夜裏,能逃到哪兒去呢? 失眠的人會面對較長的夜,難怪失眠的人較容易自殺…”
看著他面無表情,慢慢的,慢慢的說出這些激動的話,眼淚也在沒有什麼情緒下靜靜流下,整個診間的氣氛好像凝結在一種不安的矛盾中。我想,他應該又正被另一波憂鬱所苦。不過,我也聽得快喘不過氣來,有種快窒息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