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我来祭拜大爷的。”
大爷生前对我很好,以往他的忌日我都没去过,今年总算是舍下脸皮想来蹭个上坟位。
三公子点点头,帮我把篮子接过去,说:“一起去吧。”
我感动地泪眼汪汪。
后来直到我们烧完纸钱、又跪又叩、原路返回,那篮子一直挎在三公子的手臂上。他没让我拿,也没让其他的下人拿,自己提了一路。
我越发感动了。
这要是小变态,哪会这么好心帮我拿篮子,不把篮子挂我脖子上就不错了。
但他是主子,我不敢抱怨,最多就在心里升起一点点跳槽的想法。
就这一点想法,我也不敢说,怕被小变态打死。随着年岁增长,他越发变态,现在已经会打人了。
于是我只能委屈地在大爷坟前鼻涕泪水横流,让谢门主嫌弃了个透透的。
晚上三公子还要留我吃饭,我想着小变态的怪脾气,还是不敢答应,匆匆忙忙回了第四门。
结果又被小变态抓了个正着。
他坐在轮椅上,目光阴恻恻的,周围没有一个人影,就他一个人坐着。
可我知道这附近都是人,是他手底下顶级的打手,只不过我发现不了而已。他们想要我的命,我就得死。
小变态抚了抚自己腿上虚盖着的毯子,看了我一眼,“去哪儿了?”
我磨磨蹭蹭,犹犹豫豫,还是说了实话:“奴婢去三公子那儿了。”
小变态说:“去做什么?”
我跟个傻子似的:“祭拜大爷。”
他的脸色登时不太好看,瞅了我半天,“哭了?”
我点点头。
然后他不太好看的脸色就更难看了。
我提心吊胆等着,等了好一会儿,小变态侧过脸,低声说:“你过来。”
我捂着脖子过去了,却被他一掌又推了脑袋。
“你捂什么捂?”他没好气道,“我要杀你,你捂着有用?”
我:“……”
公子你才几岁,不要满口都是打打杀杀的好不好,很不文雅。
小变态抬手,不耐烦道:“去拿过来。”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就见角落里堆着一个和白天一模一样的篮子,装着香火料,只不过是全新的。
我费劲地提起来,他回头,说:“跟我去趟祭园。”
我喘着粗气,大着舌头说:“公、公子,这要奴婢拎过去吗?”
小变态转着轮椅,正面对我,指了指自己的残腿,笑起来森冷森冷的。
“要不你放这儿?”
我手本来就抖得厉害,他这么一说我腿也跟着抖了。
“不、不用了,奴、奴奴婢不敢。”
他无言地看了我一眼,我低头,咬牙,一手抱着篮子,一手推着轮椅,小心翼翼地推他去了祭园。
小变态双亲皆在,他唯一需要去祭拜的人只有一个。
在季家的人都知道,夫人当初生产时受了极重的惊吓,险些小产。她本怀的是双生子,可惜活着来到人世的只有一个,另一个出生时便是死婴。
就是小变态的亲哥哥,姑苏季氏这一辈的大公子。
大晚上祭园里也没什么人,看守的奴仆不敢拦,飞舞的灰烬里,他坐在轮椅上,静静地看着自己哥哥的墓碑,眼底晦涩不明。
不知为什么,看他这幅样子,我心里有些酸。
一叠纸钱丢进火里,火光晃了晃,变成了火苗。
我大惊,连忙蹲下,直接用手去挑开那些纸,“不能丢这么多,会把火熄灭掉的。”
火苗在我指尖跳着,我把纸钱捡出来,捂着耳朵被烫得倒吸冷气。
一转头,对上小变态沉沉的目光,他的情有点迷茫,半晌,突然低低缓缓地笑了。
他问:“孟里,如果有天我死了,你也会这么来祭拜我吗?”
我一愣,一时分不清是否有诈,不敢答话。
不过小变态讲话向来都不太需要我答话,他自顾自地转过了身,望着半明半暗里大公子的墓碑,整个人变得有点恍惚。
说起来小变态今年二十岁,可他周身时常暮气环绕,总给我一种他已垂垂老矣的感觉。
他摸着墓碑,摸着那上头刻着的三个字,有意无意的,在最后一个字上停留了好一会儿。
他把纸钱丢给我,轻声说:“这是我第一次自己来看他。”
我知道这个“他”指的肯定是墓碑的主人,我们的大公子。
小变态说:“往年我娘让我爹一起来,他总不愿意,其实他们说的都没错,我爹不喜欢我娘,连带着也不喜欢我。可我娘爱极了我爹,所以她也连带着不太喜欢我。小的时候她还会抱我,给我哼曲儿,现在几乎全心都放在我爹身上,都不怎么乐意见我。”
这些话他说来不痛不痒,但不知怎么,他的难过几乎是扑到了我的脸上。
他无所谓地笑,边笑边问我:“孟里,你说我活在这世上到底是为了什么呢?好像这天下间没有一个人乐意我活着的,我是彻头彻尾最多余的那一个。我要是死了,指不定连为我哭的人都没有。”
我看了他一眼,只这一眼,就被苦到了。
我疼到了心底,因为我知道他讲的是实话,他以前时常会枯坐在院门口,一坐就是一整天,表面上说是喜爱看院里的石榴花,事实上他每天都等着人来看他。
如若是夫人来了,他会很高兴。
更进一步,换作宗主,他能乐上一整天。
小变态说:“你说过只要我活着,你就会对我忠诚。”
我点点头。
他又说:“如果我死了,你也要这样来祭拜我。”
我有点无措,不敢轻易说话,大气都不敢出。
他抬起手,轻轻按在自己的断腿上,低声说:“没有人会为我哭……”
我讷讷地接口:“二公子,你……”
他突然抬头,眼里有野兽一样的凶意。
“我死了,你必须为我哭。知道吗?”
他指着墓碑,一双眼死死盯着我,“要哭得比今天还大声,听到没!?”
我答应了吗?
我不敢答应。
这算什么承诺啊,张口闭口的都是死,听着贼不吉利的。
小变态的脾气我摸了不说十成,八成还是有的,这种时候他基本都是在发泄,我只需要静静地听着就好。
果然,他说完,恍惚了好一会儿,才泄了气一样疲惫地往后一靠,对我说:“回去吧。”
我又麻溜儿地推着轮椅,提着香火料回了。
为什么推轮椅的不是松柏大哥?
不知道,好久没见到他了。
听说他的手臂受伤了,正在将养着,毕竟是个打手,靠手吃饭的,我表示十分理解。
就是苦了我,小变态的轮椅真难推。
那天回去以后,小变态没有找我茬,像是把我偷偷去祭拜的事情给忘记了。
我把剩余的纸钱全都收了起来,这些是不用还给掌银财的第五门的,所以我把它们放在枕头下,宝贝地不得了。
小变态当了第四门的门主后,用的东西都是最好的,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