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神机妙算(一)
小茶馆外往南几十步远处,一辆骡车正稳稳当当停在墙根处。更多小说 ltxs520.com驾车的大走骡安安静静地低着
停着,驾车的车夫戴着斗笠坐得端端正正,那
形仿佛是在等
。然而,后车厢里却有两个
相对而坐,其中一个甚至频频拉起窗帘往外张望,最后不悦地哼了一声。
“这个老贾,分明知道公公要去,还接待什么不相的外客!”
“好了好了,他这茶馆又不是只接待咱家一个,偶尔有个外客有什么了不得的。”傅容笑眯眯地摩挲着手中的紫砂壶,眯着眼睛问道,“赵钦的事,你查得怎样了?”
陈禄此时正拨拉着窗帘,闻言手不觉一颤,随即才立时垂手低答道:“回禀公公,我手下就那么几个能用的
,乡民刁滑,因他们都是生面孔,所以连搭理他们都不肯,一时还查不出什么。只是据说赵家在句容乡间占田不下数千亩,这数字和赵家的家产多有不符。”
“单凭这多有不符,没用。”傅容皱了皱眉,旋即放下手中的紫砂壶,双手就这么拢在了袖子里,一字一句地说,“甚至单凭锦衣卫查出的什么线索,也没用!要扳倒赵钦,不但要有铁板钉钉的物证,还要有证,而且越多越好!所以,你不要因为一时
急做出什么不可收拾的事
来,须知来
方长,皇上还是念旧的
。”
“是,公公。”
一阵对答之后便是好一阵子的静默。直到外间马夫传来了一声轻轻的提醒,陈禄才连忙又打起窗帘往外看去,可一看清那走出茶馆的两个影,他立时微微一愣,等放下窗帘后见傅容正盯着他瞧,他才连忙解释道:“公公,从里
出来的是那徐勋,旁边是他的小厮瑞生。”
“是那小家伙?”傅容闻言亦是有些诧异,闭目沉思了一会儿,就吩咐再等一等。待到陈禄确定已经走远,他才吩咐车夫驾车徐徐过去,等到了茶馆门
,老掌柜和伙计双双前来搀扶了他下车,他才漫不经心似的问道,“刚刚那一拨是什么客
,居然耗了这么久?”
这时候,那老掌柜哪里还有之前的懒散无聊,一面满脸殷勤地搀扶着傅容往那小包厢走,一面笑道:“公公就是不问,小的也想说道说道。在这开店这么多年,小的还是一次见这么新奇的事。这主仆俩模样的
是下午申时许过来的,那小厮就坐在了里
屏风之后,那年轻公子反而站在茶馆外
和
说话,后来客
来了,他就领了
到里间。那来
瞧着也是有身份的,可竟是把那屏风后的小厮当成了什么大
物似的,在里
盘桓了好一阵子。那小厮竟也厉害,学大
说话似模似样……”
“你等等。”
那老掌柜原只是卖弄两句,谁知道傅容突然止住步子,又摆了摆手示意他先停下,旋即竟是就这么站在那儿沉吟了起来。这下子他顿时有些吃不准了,心中七上八下,直到傅容又起了步,他才稍稍松了一气,伺候着
坐下就躬下身子问道:“公公,他们的对话小的还都记得,要不从
到尾复述给您听听?”
“好,就说给咱家听听。”
陈禄原本还觉得那老掌柜多事,可听着听着,他的脸色就渐渐变了,到最后竟是鲜有地露出了动容的表。而傅容则是始终面带微笑,临到最后更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敲了好几下。
“有趣,真是有趣,这种法子他居然想得出来!还有他那小厮,这等妙他是从哪寻来的,竟是让徐迢那官场老手也给蒙过去了!好小子,好伎俩,好大的胆子!”
一连三个好字从傅容的中迸出,那老掌柜顿时悚然而惊,斜睨了陈禄一眼,见其竟也是微微一笑点了点
,他心中越发迷糊,却知道这里没有自己问话的余地,于是少不得陪着笑脸站在那儿。傅容又敲了好一阵子桌面,这才不紧不慢地说:“今天这事
就当成没发生过,不许露出半个字,你可明白?”
“是是,公公放心,小的明白,今天小店一个客都没有,冷清得很,冷清得很。”
“嗯,你下去吧。”
眼见那老掌柜蹑手蹑脚地倒退着出了包厢,傅容方才往后一靠,面上露出了难以抑制的笑意:“实在是没想到,今儿个不过一时起意出来喝个茶,居然又碰到了这有趣的小家伙,而且是在咱家眼皮子底下玩弄这种把戏。亏那徐迢也是年纪一大把官场厮混多年的,竟然就被一个藏在屏风后的小厮玩得团团转。”
“也不尽如此,若不是徐迢从王世坤那儿打听到了什么,不至于一点疑心没有。”傅容既然摆明了对那徐家子感兴趣,陈禄自然不会泼冷水,解释了一句也就凑趣地笑道,“不过,公公随便看中一个就能有这等心机,果然是慧眼如炬。”
“什么慧眼如炬,那是瞎猫碰着死耗子!要不是他救了咱家那小子,你手底下的盯了他一阵子,也不至于发现这么个有趣的小家伙。咱家老了,得给儿孙打算打算,谁让这之前的那几波
调教了这许久,却一个顶用的都没有呢?”傅容说着就恨铁不成钢地叹了一
气,端起茶盏呷了两
,又摇了摇
说,“咱家离得太远,投太子所好又实在是太难。要这样下去,一朝天子一朝臣,当今皇上念旧
保着咱家的子孙,保着你们,
后就难说了!”
陈祖生当年从司礼监太监被贬南京守备的时候,傅容正是盛年,等他调来南京守备任上没两年,陈祖生就去世了。只不过,两子相合,傅容答应了照应陈禄,这许多年就一直把
带在身边提点,因而分明应该只拿俸禄不管实事的陈禄,在南京锦衣卫衙门也算小有权力。眼下听傅容说到这一茬,陈禄不免面色一暗,脑袋却垂得更低了。
傅容感慨了两句,旋即便放下茶盏,眼睛自然而然地又眯了起来:“只不过,这小娃儿虽是聪明伶俐,做事又每每另辟蹊径,可真要宫去,也还有不少麻烦。毕竟,他年纪不小,内书堂是肯定进不去了,这就算真的侥幸送到太子爷身边,没
提携要露
,却还得仔细斟酌。而且,年纪轻轻连
色都尚未近过,说不得他心里不甘心不
愿。”
说着说着,傅容突然侧看了看陈禄,见
仿佛有些欲言又止,他随手拿起撂在旁边的折扇,轻轻一拍陈禄的右臂,没好气地说:“有什么话就说,你和咱家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
“公公,我也是起去守备府接您的时候刚刚得到的消息。”陈禄顿了一顿,这才字斟句酌地说,“下
眼线打探得知,就是今天随着徐勋过来的那小厮瑞生,其父曾经私自将
送去阉割,图谋送
宫中,发觉不成后方才送到了徐勋那儿,自己却逃得无影无踪了。徐家长房那边,有四五成可能已经知道此事了。”
“你说什么?”傅容先是大吃一惊,但按着桌面好一会儿,他渐渐恢复了向来的镇定,一时又低声问道,“这消息决计无误?”
“虽还没有派另一拨去印证过,但料想决计不会有假。”陈禄见傅容有些脸色不好,想到自己得到的另一个消息,虽心中迟疑,可斟酌再三,还是又轻声说道,“还有,那关在南城兵马司的徐良,并不是寻常的平民,他的身份大有
碍。公公可还记得神机营管
的徐盛么?”
“徐盛……徐盛!”
傅容刚刚还眯缝的眼睛陡然之间睁了开来,面上竟是露出了的讶色,“莫非这徐良和徐盛有亲?”
见陈禄沉默地点了点,傅容忍不住用食指轻轻揉着右边的太阳
,喃喃自语地轻声说道:“按理说徐盛早年夭折了好几个儿子,如今只有三个
儿,他这一死爵位就得除了,可他管京营
多年,昔
还曾经有那么一趟少有
知的救驾勾当,皇上对其优容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