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论前朝的禁令。这军官已经近四十岁了,是个什长。四十岁了还是个什长,多半也是因为多嘴所累。
整队回去时,郑司楚有意走在最后。待没的时候,他将那什长叫到一边,小声道:“老哥,你知道敌军多少底细?”
那什长被郑司楚叫了一声“老哥”,甚是高兴,但还吞吞吐吐地不愿说,郑司楚小声道:“此时也没有旁,快说吧,这可是军机。”
那什长看了看四周,方道:“那是旧帝国的事了。当初帝国的地、火、水、风四军团,都是赫赫有名的强兵。”
郑司楚沉吟了一下道:“火军团便是毕将军这一支吧?”
“是的。”
郑司楚有些茫然。这么说来,那地军团五德营当初也是和火军团并肩与共和军作战才对,可是过了这许多年,居然两支军团会成为敌,世界的变化实在不是
想象得到的。
正是因为军中与旧帝国的军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所以举国都不能谈论前朝之事吧。但就算再隐瞒,能永远瞒下去么?
共和国的信条是以为尚,以民为本,号称“万民当家做主”,可是郑司楚越来越觉得,这仅仅是一句假话。
当陈忠所带的一百多进了天炉关,向楚帅汇报时,楚帅骑在马上声色不动。可是当薛庭轩抬进来时,陈忠仍然发现她在马上微微一颤。
即使星楚再有统帅的气度,毕竟她还是个少年子。陈忠不知道自己心中是该高兴还是伤悲,当看到星楚发号施令时,一副运筹帷幄的大帅样子,他也有些伤心,战争夺去了她应该有的快乐,让
几乎忘了这仅仅是个少
。但看到她心中有所动时,陈忠又有些担忧,毕竟,五德营的前一代将领都已经老了,要把五德营的旗号传下去,就得靠星楚她们。可是,把命运的重担压在一个少
的肩上,这也太难了。
楚帅,你究竟在哪里?
他茫然地望着天空。朗月省的天空清澈之极,一眼似乎可以看到千万里的高空。在那里有个黑点盘旋,想必是飞得极高的大鸟。
如果是那个的话,即使到了绝境,陈忠仍然有信心,绝不会象如今这样忐忑的。
卸了战甲后,他心中仍有些担心,先去看了看薛庭轩,然后独自走到帅府。薛庭轩受伤极重,还是昏迷不醒,但医官说命无忧,浑身筋络也没有伤损,除了多几个伤疤,不会有什么大碍。
星楚站在窗前,正在一张纸上写写画画,似乎薛庭轩的伤势一点都不放在她心上。陈忠走到她身后,还不曾说话,星楚象后背长了眼睛一般转过微笑道:“爹,有什么事么?”
陈忠走到她身边,道:“庭轩没事。他受伤虽重,但没伤到筋骨。”
星楚手中的笔轻轻抖了抖,道:“没事就好。”
“你在画什么?”
星楚皱起眉道:“我在看那个飞行到底什么地方出毛病了,为什么老是飞不上去。唉,总是漫无
绪。”
陈忠叹了气,道:“世上只有一个薛尚书。”发明飞行机的薛尚书被称为三百年来数一数二的巧手,没有了他,大概谁也不知道飞行机到底是怎么做了吧。
星楚道:“可不仅仅只是薛尚书才行,共和军虽然没有飞行机,不是也有了飞艇么?”她又低下在纸上勾勾描描,连眉
都皱了起来。陈忠看着她,心
又量阵没来由的疼痛。顿了顿,他低声道:“那天我去伏击叛军的运粮队,碰到了一个叫郑司楚的行军参谋。”
星楚似乎没在意,道:“你杀了他么?”
“没有。”陈忠的声音一下低了,“我怀疑他是楚帅的弟子。”
星楚猛地抬起:“什么?”虽然别
叫她“楚帅”,但父亲此时说的楚帅明显不是指自己。
陈忠有些忧容,点了点道:“他也会
牙十二金枪术。这路枪当年全军只有楚帅会用,而那个少年用的佩刀居然也是无形刀。当我看到他的样子时,差点叫起来。”
星楚将笔搁在桌上,喃喃道:“如果他真的是楚帅的弟子,那我们该怎么办?”
陈忠也有些茫然,道:“我不知道。星楚,有时我也在想,五德营仍然坚持抵抗,究竟有什么意义,天下已定,不是只手可以挽回的,唉。”他子直率,何况边上没外
,心中所想登时直直说了出来。
星楚闭上了眼,似乎也在忍耐着陈忠的话带给她的一阵晕眩,半晌,才睁开眼道:“爹,别说了,不然我也要不知该怎么办。”她看了看外面,又低声道:“你和曹将军说过么?”
“曹闻道定会觉得我是疑神疑鬼,说这些话是搅军心的。只是,那个叫郑司楚的少年,连神
相貌都有三四分与楚帅相似,真不知他到底是什么
。”
“爹,不要多想了。”星楚走到陈忠身边,拉着他的手低声道。陈忠伸手抹了一下额,强笑道:“星楚,你别管这些,就算楚帅在敌军营中,到了这份上我们也得走下去了。”
星楚怔了怔,忽然摇了摇道:“不会,他绝对不会在敌军营中的,不然敌军早就让他前来攻心了。”
当初五德营的战术号称心阵合一,除了阵战天下无敌,对心战亦极为看重,每次临战总要设法找到敌军弱点采取攻心战,有两次甚至是心战为主,阵战为辅了,因此陈忠虽不喜用计,对这种手段也看得熟了。想来也是,毕炜不是弱者,如果楚帅真的在火军团中,只怕敌军早就以此进行心战了,而天炉关中的老兵只怕一多半都要丧失斗志。如此看来,自己的确是有些过虑。他点了点,道:“你说得没错。”
星楚放开了父亲的手,走到窗前。外面天高云淡,一碧万里,无数山峦直云霄。在这群山环拱的巨大山谷中,上千个大小湖泊星罗棋布,那都是高山上的雪水流下来汇聚而成。虽然土壤不甚肥沃,但由于灌溉得力,经过这许多年来的经营,已有良田千顷。此时麦苗已黄,望去不啻江南之地,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任谁也不会相信在这等高原地带还会有这样的地方。星楚叹了
气道:“爹,我还记得当初楚帅传我兵法之事。”
陈忠道:“是啊,我也记得。虽然只不过数月,不过那时楚帅说你巾帼不让须眉,大起来会成为了不起的将。”
星楚淡淡地笑了笑。当初陈忠自知资质所限,终非大将之材,极希望能生一个儿子来完成自己的志向,不料生的却是个儿,很是失望。但星楚还是个垂髫稚
时便显现出远超侪辈的将材,以致于楚帅对这个小小
童也青眼有加,
例传了两个月的兵法。
星楚道:“我还记得那时楚帅和我说过,用兵之道,奇计绝不可恃,唯有绝路方可行险一用。”
陈忠心忽地一动,道:“你有了什么奇计了?”
星楚又淡淡一笑,道:“所谓奇计,便是敌无法想到的计策,并无一定。”
陈忠松了气,道:“原来你早就打算好了,看来也不用想得太多,那就好了。”
虽然陈忠说得轻松,但星楚的面色依然有些沉重。她低声道:“如果还是方若水,我有六成的把握能让他全军覆没。可是,对方是火军团,我最多只有四成的把握。”
“四成?!”陈忠吃了一惊。四成把握,也就是说胜机很少。可是如今敌方兵力占优,即使双方损失相等,也是个败仗,还不如坚守为上。他道:“难道你真要以全军博一博?”
星楚又坐回桌前。此时她面色重新变得平静如水,方才的失落和迷惘似乎在转眼间便已消失:“胜机再小,只消把握住,便足以克敌制胜。”
陈忠沉吟了一下,道:“那你到底想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