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推开大门,走到前台:“我找你们总裁。”
前台小姐扬起甜美的嗓音,和同样甜美的脸庞:“请问您有预约吗?”
我皱了皱眉,简单地:“没有。”
前台小姐略有疑惑地看了我一眼,有点为难地:“对不起,没有预约,我们是不能为您通报的。”我看着她,淡淡地:“麻烦你现在通报一声,我叫俞桑筱,找你们总裁。”她又看了看我,拨了个电话,应该是打到秘书处的,不一会儿,她放下话机,歉意而坚决地:“对不起,总裁现在很忙,不见客。”
我“哦”了一声:“谢谢。”说完,便转身,朝最近的门走去,我走得极快,因为我眼角的余光早就看到门上的标牌。待到我冲进门,我还能听到那声惊呼:“你不能进去——”我置若罔闻。
在秘书处,我见到了依然光彩照人的秦衫,她见到我,先是一怔,随即公事公办地:“对不起,总裁很忙。”
是吗?
我绕过她,直接按下桌上的通话键,不疾不徐地:“龙斐陌,你出来。”秘书处的其他人诧异地看着我,我视若不见。
一分钟后,我要找的那个人终于走了出来,依然是那副神色清朗的模样,和这些天一样,脸上依然无甚表情。
他看了我一眼,不太意外地:“进来吧。”我跟在他身后进去的一瞬间,听到后面的叽叽喳喳声:“谁啊?谁啊?”然后,是秦衫平淡的声音:“总裁夫人。”
“什么?——”一声尖利的女高音,被我关到了门外。
他重新坐到办公桌前,头也不抬地:“找我什么事?”
此时此刻,我却开始踌躇,半天过后,才开口:“龙斐陌——”
他的头依然专注在公文上,只是口气变得犀利:“讲重点!我很忙,恐怕没有时间听你说家常。”
我的气被勾了起来,声音也不自觉地提高了:“好,那麻烦你在听别人说话的时候专心一点!”
他放下手中的金笔,往后一靠,做了个开始的动作之后,抱起双臂。
他的脸色,隐在阴影中,我看不真切。
我直截了当地:“为什么要吞并俞氏报业?”我略带讽刺地,“我不记得你们集团的业务跟出版业有任何关联。”
他轻轻一笑:“在商言商而已,你没听过多元化经营吗,龙太太?”
我看着他:“就算如此,全市那么多报业集团,为什么单单收购俞氏?”
他蹙了蹙眉,似有几分不耐烦:“决策是整个董事会联合做出的,或许,你应该一个一个打电话去问那些董事们。”他看着我,“需要我提供电话号码吗?”
我咬着唇,尔后冷冷地:“龙斐陌,你当真以为我是傻瓜吗,有什么决议,可以最后不报呈你这个董事长兼总裁批准?!”
他也冷冷地:“俞桑筱,我才知道你原来这么公私不分。而且,俞氏企业的事,你不是一向不喜欢也没有兴趣过问的吗?这完全不像你一贯的风格,”他盯住我,好整以暇语带机锋地,“怎么,是发生了什么让你不得不挺身而出的事吗?”不待我回答,他低头继续公文,冷淡地下起逐客令,“我待会儿还要开会。”
我脑中一阵血液涌上,我垂下眼,紧紧咬住唇,一次,再一次,直到清晰感到浓浓的血腥味。
这是个魔鬼。
是我愚昧,是我头脑一时不冷静,才会蠢到想要与虎谋皮。
我控制了一下情绪:“对不起。”我后退了一步,一个字一个字地,“不打扰了。”
漫天纷飞的雨里,在匆匆奔走的行人中,我静静地,漫无目的地走着,任突如其来的雨点大滴大滴落在我头上,身上。路过的行人纷纷向我投之以诧异的目光,两个十八九岁的女学生走过我身旁,我听到低低的议论声:“哎,是不是……”
我低低一笑,我宁愿是。
走到一个岔路口,我低头继续向前走,突然间,一辆车急煞在我面前,我抬头,看到那张冷淡的脸。
我几乎没有作任何抵抗就上了车。
不会有什么,比绝望更可怕。
我被带到了一栋从未见过的别墅前。
一下车,我就微微一愣。一个非常年轻的男性声音,趟过记忆的长河,在我耳边轻轻回响:“桑筱,以后,你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家?”
“不用奢华,不用太大,嗯,一定要是尖顶红墙白窗,还要一两棵圆头圆脑的树,一埔摇摇曳曳的薰衣草,或是一圈木头栅栏,”说到后来,话里已经有了些微捉狭的笑意,“最好呢,要像欧洲城堡一样,够古雅,够秀气,够特别,啊对了,墙上最好还要缀上灰色沙石……”
话还没说完,听的那个人已经受不了了,大翻白眼:“喂喂喂,你这个叫要求不高?!”
眼前的这栋楼,正是十七八岁时初恋中的我曾经百般倾慕过的。
我看着他掏出钥匙,带我进楼,带我进了一间房,打开衣橱:“去洗澡,然后,把衣服换掉!”
我拿着手中他递给我的衣服,抬头看他,他似是读懂了我的意思,微微一晒,转身关门走了出去。
换好衣服,我踌躇片刻,推开门,看到他正坐在隔壁房间靠窗的摇椅上,静静看着窗外的雨景。我走进去,隔了半天:“你不是待会儿要开会吗?”他抬头看我,略带讽刺地勾起一抹笑:“你不是希望我公私不分?”
我一窒。
不知道为什么,我们最近的交流,动辄就会回到这样话不投机的轨道。我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洗澡出来,忘了穿袜子,我的脚趾头冻得有点泛白,灰白灰白的,如同我此刻的生活。
如同我的心。
我心里低叹了一声,转身。突然,我的手被紧紧抓住了,我回眸,看向那个依然坐着的人。
他缓缓开口:“听说,你最近很忙。”
我依旧低着头。算起来,我们已经将近半个月没有见面。
原本坐着的那个人突然间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地,走到我的面前。我终于看清了他的脸,他的脸上,一片阴霾,他伸出手,一把捏住我的下巴:“你们出版社工作清闲,为什么你会经常忙到很晚回家?”他盯着我,“还是你上司特别器重你?”
我心底一黯。
方叔叔,方叔叔……
他的生命,如同这幕雨景,恐怕,已经等不到雨过天晴。
蓦地,我的身体突然腾空。
下一刻,我的身子被重重抛到床上。
还是那个淡淡的声音:“俞桑筱,看来,我是对你太纵容了——”
我的头皮感到一阵剧烈的疼痛,痛得我几乎落泪。
他俯下身看我,冷冷地:“你也知道什么叫痛?”他手上的力道逐渐加重,“你也知道什么叫痛?!”
我奋力翻身起来,直视着他:“为什么?!”我的声音一样冷冷地,“为什么要动用关系阻挠方叔叔到国外治疗癌症?”
我清楚地记得桑瞳那个鄙夷和愤怒的语气和眼神,那样的眼神,带着隐隐的绝望,比看到龙氏挖走俞氏大批中层试图收购俞氏的资料时还要让我震惊。
龙斐陌静静地看着我,竟然笑了:“为什么?”他坐了下来,“方安航,名校博士毕业,在你十五岁那年,跟你的国画老师林清斓重续友情时认识你,你十八岁读大学那年,他放弃名牌大学的高薪聘请,来到你在的这所充其量只能算二三流的大学教书,而且,一直以来,他无微不至地关心着你,煞费苦心地暗中照顾你,”他打量着我,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