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你以后做了我的嫂嫂,自然有的是下人服侍,什么都不用你动手!”
“臭丫头!”我又惊又气,站起来作势打她,“居然拿我来寻开心,小心你哥哥知道,撕了你的嘴。”
“是是是……”她逃出门去,站在院子里大笑,“谁不知哥哥现在疼你多过疼我?”
“还胡说?我先撕烂你这张嘴!”我才迈步,她早哧溜钻出了院门,没了人影。
她留下的那个小丫鬟怯怯地走了进来,行礼,“奴婢伺候姑娘更衣梳妆!”
我收敛起笑容,茫然地转身,任由她摆弄。脱下男儿装,换上长袍外褂,然后被动地走到梳妆镜前坐下。望着镜中的人儿换上熟悉的装束,高高梳起把子头,我拢在袖子里的双手缓缓捏紧。
终于……还是逃不掉!
有些事即使刻意去回避,也总不能真正地躲开!既然无论如何都躲避不了,那便直颜面对吧!至少这一次就某种程度而言,努尔哈赤确实是做了件好事!
我叹了口气,指着匣盒内一朵由粉色宝石镶嵌而成的头花说:“替我把这个簪在两髻中间,其余的除了耳坠,什么首饰都不必再戴!”
忐忑不安地在拱门前徘徊不定,我摇摇摆摆地在原地踱了将近半个小时,仍在犹豫该用何种方式进场才更合时宜。
身后响起一阵脚步声,我恰好转身,冷不防地撞上一个人,高高的花盆底子一下踩在了那人的脚背上。
“哎唷!”一声痛呼,我被吓得跳后一步,忙不迭地打招呼:“不好意思!对不起……对不起……”我边说边退,尴尬得脸如火烧。
“等等!”忽然有个声音叫出了口,“你是……”
我抬头,惊愕地发现站在面前对着我龇牙咧嘴的人竟然是扈尔汉,而刚才发话之人,是站在他身后一尺距离的建州将领杨古利。
杨古利,我对他不是很熟,在建州十余载,只见过寥寥数面。但之所以在众人中对他印象格外深刻,是因为当年攻打哈达部时,撇下我最后仓促逃亡的孟格布禄便是由此人亲手擒获。
据闻杨古利乃是野人女真珲春库尔喀部首领贝勒郎柱之子,自打投效努尔哈赤后,屡建奇功,他亦算得建州的一员虎将,骁勇善战,颇受努尔哈赤器重。
愣忡间,扈尔汉眨巴着眼,似乎也认出我来,伸手指着我,“哦……哦……”结结巴巴地“哦”了半天,却没哦出半句整话来。
我扑哧一笑,歪着头睨他,“哦什么?我记得阿济娜年初就该生了,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
“是……是个女孩……”他憨憨一笑,摸了摸后脑勺,一脸的腼腆。
“布喜娅玛拉格格!”还是杨古利头脑清醒,一步跨前,打千道,“果然是格格!格格如何会在这里?你可知贝勒爷得知格格被人掳劫失踪后,心急如焚,几乎焦虑成疾?”
真夸张!我看他满脸一本正经,可是为什么说出的话却那么夸张可笑?忠于主子也不用这般做作吧?
“如今得见格格平安,真乃万幸……”杨古利缓了口气,脸上慢慢露出笑容。
“嘿嘿,托你的福啊,我们可是又有大仗可打了!”扈尔汉笑得极为畅快,“你可知你叶赫的老哥又把你许给辉发的拜音达礼了?你肯定是不知道的啦!总之,他拜音达礼这回铁定要倒霉了,居然敢跟咱们昆都仑汗抢老婆……”
许是杨古利嫌他唠唠叨叨个没完,把他往后一拽,追问我:“格格这回会跟我们一起回赫图阿拉吧?”
“我不想回去!”我半真半假地玩笑,“可是……不回去又能去哪儿?总不能跟了乌拉兵到乌拉城去见布占泰吧?贝勒爷要对付辉发,讲究‘远交近攻’,一时半会儿怕是顾不上到乌拉城去接我呢。我不回去,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干吗要跟乌拉兵到乌拉城去?他布占泰算个鸟?走走!不说他,我上了趟茅厕肚子又空了,再回去干他个几斤也没问题……”说罢,扈尔汉催促着杨古利快些走。
“格格是否要去赴宴?”杨古利眼底眸光微微闪了一下,若有若无地在探索着什么,表情有些怪异。他不像扈尔汉那样莽莽撞撞,毫无心机,我想方才的一番玩笑话多少让他对我的印象有些改观——其实我也知道,在许多建州将领眼中,我多半被人冠上狐媚妖女之名,是属于专门蛊惑他们主子的坏坯女人。
“要去赴宴?那同去!同去!”扈尔汉喜出望外,竟一手挽住杨古利,一手拖住我的胳膊,“快点!我肚里的馋虫犯了,再不喝酒,就要我的命了!”
我哈哈大笑,毫无矜持可言,“扈尔汉,我今天跟你干一杯如何?”
隔了一道门,仍可以感受得到屋内的腾腾热气,我拍了拍冻冰的脸颊,嘘了口气,正要摆个优雅的姿态跨进门槛,却没想扈尔汉在我身后推了一把,我竟踉跄着跌进门去。
“喂!大阿哥!二阿哥!快来瞧瞧我找着谁了!”他那超级无敌大嗓门一下子把满场的欢声笑语全给镇住了。
我局促不安地挂着别扭的微笑站在原地。寂静无声的大厅里,每个人的表情都不一样,我有些想笑,偏心里涩涩的,怎么也笑不出来。
“阿步……”乌克亚诧异地从座位上缓缓站起。可没等他挺直腰板,他左右两边噌地蹿出两道身影,飞快地向我冲来。
“东哥!”
“东哥!”
两个人,两只手!同时抓住了我的左右臂膀。
我唇边的笑容终于僵硬地消失,褚英毫不客气地挥起另一只手打在代善手腕上,啪的一声脆响,我的心跟着一跳。
代善没吱声,甚至连眉头也没动一下,他只是沉沉地望着我,那双清冷如水的眼眸透着惊喜、痛楚以及更多的怜惜……他的手仍是执著有力地抓紧了我的胳膊。
“阿步!”就在兄弟二人僵持不下时,乌克亚离开座位走了过来,惊讶的目光在我们三人身上滚了一圈,“发生了什么事?”
“啊……没事!”我打着哈哈,暗地里双手用力一甩,试图挣开他二人的束缚,可是使的力对他们似乎起不到任何作用。
我火气升腾上涌,刚要发飙,忽然右臂上一松,竟是代善不动声色地将手拿开了。我匆匆一瞥,不敢再去接触他的眼眸,头稍稍往左一偏,对上了褚英幽暗深邃的瞳眸。
“撒手!”我龇牙低吼,摆出一副他再不放手我就立马咬人的恶毒姿态。
他眸光一暗,心有不甘似的缩回了手。
于是,我重新回过头来,换上一张无比开心的大笑脸迎上乌克亚,“没事!两位爷跟我闹着玩呢。乌克亚,我们喝酒去!”
我正想上前挽他,忽然斜刺里人影一晃,褚英有意无意地竟插到了我俩之间的空当里,慢慢跟着我们走回座位。
我只得假装不知他的用意,在酒席上也尽量不去接触他们兄弟二人慑人的目光,只是和乌克亚谈笑风生。然而欢笑的背后负担了太多沉重的郁闷,我忍不住开始喝酒,那种辛辣刺激的酒精经由喉咙下滑入腹,渗透进五脏六腑,我整个人都像是要燃烧起来。
一杯接着一杯,我刻意地想将自己灌醉,醉了便可以不用再面对这种既尴尬又别扭的场面。
我从没试着喝这么多酒,我的脸颊烫得如火燃烧,视力有些飘忽,心跳忽悠着时快时慢,胃里翻腾胀气,难受得有些恶心,可我偏偏就是不醉——我大笑着,说一些连自己都觉得轻佻浮躁的话语,时不时地腻着乌克亚让他讲一些有趣的笑话逗乐。我行为癫狂,然而理智偏偏告诉我,我仍是清醒着的,我知道自己做的每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