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星河系着围裙从厨房里走出来的时候,手里端着一个餐盘,上面是他刚做好的面条。
“我从小到大只会做捞面,味道还不错,你可以尝尝。”面条放到漫天面前的的时候,路星河轻敲了一下桌子。
漫天看了看那碗面,细长的面条浸润在微微泛着香气的汤汁中,顶部覆盖着一个不规则形状的荷包蛋,旁边几片青菜叶子,乍看上去,颜值还算不错,香气也有点袭人。她的肚子已经开始忍不住咕咕叫了,她拿着筷子,开始夹里面的面条,尝一口,咸香适中,还有一股猪骨的味道,“哇,真好吃,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面条了。谢谢星河。”
路星河满意一笑,摘掉了自己的围裙,“那你先吃着,我去楼下帮你买药,顺便问一下有没有男性避孕药。”
漫天盯着路星河的背影,看了那么几秒后,开始埋头吃面,可能是她太饿了,那一小碗面条她都吃光了。等到路星河回来的时候,她一脸不好意思,“那什么,星河,这碗面太好吃了,我都吃光了,你是不是还饿啊,我帮你煮一碗吧。”
路星河笑嘻嘻地说,“我吃过饭去接的你,现在不饿,面就是专门为你煮的。”
“哦。”虽然这个事情不大,但是确实一个非常暖心的小细节,如果不是因为那个协议,她甚至以为这就是爱情。
“怎么了?是不是很感动?”
漫天点点头,“嗯。”
“那你打算怎么报答我啊?”路星河脱掉外套,看着漫天,一脸坏坏的表情。
漫天忽然想到那个激烈的事情,她赶忙摇头,“星河,不要了好吗?我都没法儿见人了。”
路星河走过来,一双凉手放在漫天脸上,“那帮我暖暖手吧,看你的脸蛋红扑扑的,肯定很暖和。”
漫天抓起他的手,贴着自己的脸庞,“今天外面的确很冷。”
暖完手,路星河接了一杯水放在桌上,连带放下的还有一粒药,“歇一会儿,就把它吃了吧。”
漫天应了一声,拿着碗往厨房走。打开水龙头的时候,她看了一眼在客厅看书的路星河,情绪有点复杂。她心里告诉自己,“林漫天,不要被资本家的糖衣炮弹给迷惑了。”
路星河家的厨房很大,平日里她都没进来过,那是张姐的工作室,从来不让她踏足的,上次刷碗还是刚来的那天。热水淋在漫天手上,碗上,润润的,她觉得自己好像变了很多,那双手以前是有些粗糙的,这么久的养尊处优,似乎白嫩了不少。她把碗和锅洗好放在了橱柜里面,对着窗户看了看外面,华灯闪烁,地面上的车辆形成一条灯带,通向远方。
她望着那“灯带”出的时候,路星河凑了过来,从身后拥住了她,“在想什么?我还以为你掉到水槽里了呢。”
漫天笑了笑,靠在他的胸口,抓住了他放在自己腰间的手,“没想什么,就是觉得夜景很美。”
“想看夜景啊,那咱们去观景台吧,那里的视野更好。”
路星河帮她批了一条毛毯,拉住她的手,上二楼,穿走廊,再往上爬了一层,上面有一个观景台。那个观景台是椭圆形的,有桌椅和凉棚,似乎冬天不怎么用。
漫天在这个房子里住了半个多月,竟然不知道这两层之上还有一层。外面的风有点大,她赶紧捂住自己的衣服。站在扶栏边上,漫天看着北京的夜空和都市的霓虹,大风过后的北京,视野很好,可以看到天上的星星。站在高处,俯瞰这城市,川流不息的汽车,巨幅的led广告,闪亮的写字楼,林立的大厦,这大概就是那首歌里唱的这个城市蚀骨般的心跳吧。
“晚安,北京。”漫天轻轻说了一句。
路星河从背后拥着她,“晚安,漫天。”
漫天这才注意到,路星河的衣着很单薄,她赶紧打开毯子,将路星河一并包裹进来,两个人扶着围栏,紧紧依偎着,望着这座美丽的城市。
“小天儿,如果我以后就留在这个城市,你会不会很开心?”两个人对着冷风吹了很久,直到倦意来袭,才回屋倒下。
“开心啊。”漫天只是顺嘴接话。
路星河让漫天把头枕在自己胳膊上,另一只手抚摸着漫天的乳房,感觉到一阵阵温暖。两个人就沉浸在这温暖中,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早晨,吃过早餐之后,漫天扛着路星河为自己准备的画板,拎着水墨的箱子,好像一个赶考的美术生。路星河本来打算送她去写生的公园的,可是漫天坚持坐地铁去,他便不再坚持,只是说结束的时候来接她。
写生的地方,是一片池塘,天气虽然很冷,可是并没有结冰,池塘上面还能偶尔看到一两只不怕冷的野鸭。社团的会长给大家出了一个主题《初冬》,让大家看着眼前的景色随意发挥。漫天的美术知识还是在初中的时候老师教过的,再次拿起画笔,她格外刻苦些。望着池塘尽头的几片还没有完全掉落的红叶,她陷入了对过去的回忆。
那是她刚读小学六年级的那个初冬,那天她正在做作业,却看到戒毒回家的林大国。她面无表情,林大国也是面无表情,两个人的目光汇聚了一下,便马上挪开了。
林大国走到漫天面前,叹了一口气,“天天,你别读书了,读书没用,你赶紧找个男人嫁了吧。你看隔壁家的艳芳,那可是读了医科大学的,还不是跟别的男人跑了?现在那男人不要她,她只能回家嫁人。”
听到这几乎没有逻辑的说辞,漫天的眼中闪烁着怒火,“林大国,我才13,你就让我嫁人?我不!我要读书,我就要读书。”
林大国拍了一下桌面,因为长期吸食大麻,他的情绪时好时坏,“林漫天,我告诉你,你从小到大学费,都是从我的烟钱里面克扣的,你那赌鬼妈从来没给过你一分钱。我想过了,以后我不再给你交学费了,我看你怎么读书,我不信你不交学费,人家学校会要你。”
这时,江海燕从外面回来了,她听到了“赌鬼”这个称呼,她感到非常不满,几乎是跳进了屋子里,“林大国,我是赌鬼,你就是个烟鬼。你能全须全尾地回来,那是便宜你了。如果不是你抽,这些年咱们能没攒下钱吗?你看二亮家又在城里买房了,但凡有个出路,谁还会住在这个破渔村?”
“你懂个屁!”林大国开始调转枪口,朝着江海燕发声,“攒钱,你攒个猫屎坨坨!有俩钱你就去牌桌上玩,有多少钱也不够你输的。你跟老张头那点腌臜事儿,我都不想摆上来说,如果不是他能给你点钱,我飞劈了他不可。”
江海燕气势也不弱,“你别满口胡沁!老张头那是给咱们申请的低保户,什么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就变味儿了,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你骂谁是狗呢?”林大国挥手就在江海燕脸上打了一巴掌,一个红红的掌印印在那里。
江海燕也不是善茬,她抄起漫天的文具盒,直接磕在了林大国的额头,那文具盒是铁皮的,还有破角,一把下去,额头破了皮,开始流血。林大国和江海燕在这个回合之后扭打在一起,什么揪头发,踹裤裆,跺脚,抓脸,都用上了。漫天赶紧移开,躲在角落看着几乎每周都要发生两叁回的男女大战,她已经麻木了。她看着他们打,并不是因为害怕,或者恐惧,她只是单纯的一个看客了,她躲不开,只能在这里看着。他们打得累了,浑身挂彩,没人想过要去看看漫天怎么样了,两个人又骂骂咧咧一前一后,出去打牌了。
漫天这才走出来,她整理好自己的作业和文具盒,又把他们摔坏的东西全部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