饱,不养小孩养什么宠物。”
看看,连我这么可爱都不行,梁景明怎么能搞得定。何况以我们动物的标准评价,他大只而温柔,毫无攻击性,堪比一只人类社会里的大象,那种会默默帮其他动物寻找水源的类型。
更别提在万姿眼里,他可能连大象都不是——
而是一只粉蓝色、大耳朵的小飞象。
在她眼里,他是一切毛茸茸,傻乎乎,眼湿润的小动物。
这可不是我臆想,万姿向来控制欲极强,何况是结婚这种人生大事。为了穿上最爱的鱼骨掐腰婚纱,她婚礼前叁天甚至只吃流食。可结婚当日,最大的变数竟来源于梁景明——
当身着白纱的万姿甫一出场,他就开始掉眼泪了,一度不得不转过身去,所有宾客等他冷静下来。这当然打乱了婚礼紧凑的安排,但万姿什么都没有说。
她只是看着他,也含泪微笑着。
“祝愿这对新人天长地久,白头偕老。”宣誓前,司仪讲了这么一句套话。
“我不在乎什么天长地久,白头偕老。”可宣誓时,万姿却说,“我只祝福你,也祝福我,无论婚姻存续时间多长,永远享受这段关系,永远在这段关系中做自己。无论有没有彼此,永远享受人生中的爱、自由、痛苦与壮丽。”
现场极静。
我蹲在舞台侧边,台下都是一双双眼睛。有梁景明的妈妈,万姿的父母,她的富豪客户冯乐儿,公司合伙人汤吟,甜品店的那个韩国女人……
他们都注视着这对新人,但新人看不到他们。
热泪盈眶,彼此凝望,万姿和梁景明像活在同一个透明泡泡里,爱情则是他们赖以生存的氧气。
有那么一瞬,我仿佛重返过去,又回到了那一天,她带他回家时。
他们都在笑,似乎浸在温暖河流里,迟缓而沉醉地。
但这次不一样,他们看见了彼此的笑容。
终于。
也就在这瞬间,我狗生第一次,突然理解了什么叫忧郁。明明是欢庆时刻,我却仿佛拆完一个狗窝,任由棉絮漫天飞舞,大功告成的同时,也怅然若失。
所幸这感觉,没持续多久。
婚礼一结束,我和梁景明目瞪口呆地见证万姿一脱婚纱,风卷残云吞了两大碗面,然后摸着微凸的小腹——
“新婚之夜告诉你个好消息。”
“我有了,孩子他爸。”
梁景明定住。
他简直像头回见到扫地机器人的我,眼睛里尽是慌张,困惑,不知所措。莫名其妙地,他还有点憨地笑,真是只轻摇尾巴的小狗。
“来嘛,过来听听胎音。”
不由分说,他被她按在肚皮:“医生说,我怀的还是双胞胎。”
“两碗出前一丁,麻油味和黑蒜油猪骨汤味。”
“经过一夜的孕育,明天它们会变成——”
“……别说了。”
梁景明大笑起来,及时打断她装模作样的泛滥母爱:“我们还有很多礼物没拆呢。”
于是本该旖旎的夜晚,因为万姿吃得太撑宣告终结。
但并不妨碍她赖在梁景明怀里,从新婚礼物堆中拣出一个巨大的甜食礼盒,相当快乐地打开——
然而“嘭”地一下,她触电般迅速关上。
“怎么了?”
没等万姿阻止,梁景明又开了礼盒。这下他倒是冻结了,姿势和脸色一起。
礼盒里是一板板朱古力,包装精美,罗列整齐,而且显然是定制的。
因为每一板,都印着万姿和另一个男人的亲密合照。
电光石火间,我突然认出来了。
这个男人是丁竞诚。
“别生气啦。”
一时间谁都没说话,眼前这堆朱古力堪比安迪·沃霍尔的艺术品,批量复制的冲击力排山倒海,压得人无法呼吸。
最后是万姿开了口,觑着梁景明的情。
“我也不知道他会送这个……我都没告诉他我结婚了……”
“没有没有。”
方才回过来,梁景明赶紧揽了揽万姿。
“不是你的错。”可他脸色依旧是沉的,“是丁竞诚太……”
“你别去找他算账啊。”
望进梁景明的眼睛,万姿口吻放得更柔,温和而坚决。
“他本来就是变态,竟然跟冯乐儿合伙搞垮他爸爸的公司,举报他爸爸贿赂官员,现在他爸爸都要被抓了,这种人还有什么事做不出?”
“不能给他脸色,越在意他他就越开心。我们收到就跟没收到一样,thnk-you
crd也别给他一张,更要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抚着他的脸颊,她轻轻吻他。
仅仅是嘴唇和皮肤触碰,不知为何,却有种花苞盛开的响动。
而且浴在晨曦之中。
“对这种人最好的回敬,就是过好我们的婚姻生活。”
噗,最后这话再动听,也绝对不走心。因为往后半年,万姿都经常记不得她自己结婚了。
那时候,梁景明已进了家外资投行做初级分析师,本职工作强度极大,闲暇之余他要念非全日制的建筑专业研究生,每周唯一真正放松的时间只有周日。
而万姿也有过之无不及,公司越做越大,生意越做越广,家就是一个洗漱睡觉的地方,周日能跟梁景明一起吃个早午餐,看场夜电影,已是奢侈。
我甚至觉得,他俩也不在乎吃什么看什么,因为很多时候,他们甚至一整天都不出被窝。
他们只是想待在一起。
有天终于折腾够了,他们从房间来客厅开投影仪。我被吵醒时,他们正在看一部很老的歌舞片,《如果·爱》。
梦里有梦都不要醒
从今以后再没有怀疑
要一句话心里的话
你一直都爱着我
就这样吧不要回答
因为你是爱我的
也许你是爱我的
……
歌声如潮,汹涌着淹没耳膜。巨幅屏幕里,一个英俊得出尘的男人,缓步走入泳池,在暗淡水波中睁开眼睛。
他脸上有种惊心动魄的深情。
“啊——”
万姿看得大喘气,整个人紧紧贴着梁景明,可全然不是情侣间的亲密抱法,而把他当应援棒狂摇——
“金城武——我要嫁给你——”
笑着扫她一眼,梁景明岿然不动:“你结婚了。”
“……”
如梦初醒地,万姿握住他的手,沉痛而真诚:“你说得很对,我不该一时色欲熏心,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我实在太自私了。”
然而她转头又对着屏幕,更加真诚——
“金城武——我要改嫁给你——”
然而这次,她没有激起任何回应。
梁景明只是看着她,没有什么表情。
“……干嘛。”笑变得有些勉强,万姿觑着他的脸色,“你不高兴啊?”
我抬起头来。
梁景明很少有生气的时候,除非是被逼急了。他甚至有种不熟悉这种情绪的生涩,表现出来的,只有认真的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