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一直都很低调,没什么值得记忆的……啊,后来王朝覆灭,北胡南下,世家倾覆,许氏遭逢大难,子弟四散奔逃,许二不知所踪,连带着云娘也没了下落。”
法则最后下了个结论:“有这个,但是存在感低到可以当她不存在。”
“那刚才那个书生呢?和许二长得一模一样,总不会是巧合。”
“……查不到。”法则嘟嘟囔囔地抱怨,“这里到处都是你的力量,我受到了很大扰……但是那个书生身上没有被扭曲过的痕迹,从目前来看,应该是真正存在的
——或者至少有这么个
存在过。”
眼角眉梢都带着厉鬼的森冷郁的鬼王闻言沉思了片刻,法则悄声提醒:“今天已经是第六天清晨了,他的思维正在消散。”
希夷闻言,低看了看。
闭着眼睛的孩子呈现出一种近乎圣的静谧,长长的睫毛安静地合拢,消瘦的小脸上有若有若无的微笑,像是沉溺在了宁静的梦境中。
但是希夷清楚,此刻的他根本不会拥有什么梦境。
思维消散是什么感觉?
就像是一个活生生的,看着自己的身躯崩毁,看着自己的灵魂泯灭,他无法喊叫,无法哭泣,甚至连表达恐惧的资格都不能有。
然后他会清晰地感知到自己走向死亡的全过程。
希夷用手指轻轻蹭了蹭小孩儿的脸蛋,像是父亲在对孩子表达怜。
“走吧,去见见那个云娘。”鬼王轻声说,“她将我们困在这些拙劣的幻境里也够久了。”
天道对于这些痴男怨的故事没有什么兴趣,天地之间有大悲喜,凡
的
于天道而言不过是重复上演无数次的戏剧,那些
差阳错和生死别离他见得难道不够多吗?这些不过是长久岁月中的一尾游鱼,轻轻一摆尾
,连一朵
花都无法激起。
沿着种满柳树的大道前行,许宅恢弘的府邸出现在面前,正门闭合,偏门倒是开着,见希夷走近,仆们一边带着笑打招呼,一边殷勤地为三公子打开门。
他抬脚进门,眼前的照壁忽地变成花木扶疏的庭院,一个穿着浅水绿衣裙的温婉子端着一只红木托盘从不远处走来,见到希夷便停下了步子,露出了一个珍珠般柔润平和的笑容:“三公子回来了?妾熬了莲子羹,清火润肺,里面还多加了糖。”
她不是一眼就能让惊艳的绝世美
,容貌秀丽婉约,一颦一笑都带有盈盈如水的脉脉风
,而且……
她身上有极其浓烈的鬼气。
希夷一路上见到的里没有一个能和这个
子媲美,她就像是用鬼气捏成的
形,
森寒气重到连鬼王都忍不住为之惊异。
这样的浓厚鬼气,他只能想到一个。
“瀛洲鬼?”
鬼王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一点掩饰试探都不屑有。
在这个名字出的瞬间,青衣
子笑吟吟的眼睛骤然化开了浓烈的黑,眼白被瞳孔的黑占据,一双鬼目幽幽地盯着希夷,用珍珠发饰好好挽住的长发散落在肩
,凌
地遮住了小半脸颊,白皙平滑的莹润皮肤迅速呈现出失水的
瘪苍白,丰盈的肌
紧缩,皱
的纹理布满了脖颈。
她眼里燃起两团青幽幽的鬼火。
“我劝你不要对我动手,否则我会把你骨架子上的皮扒下来扔到许二面前。”
希夷语气平稳,言辞凶狠地威胁了她一通。
一只瘪锋利的鬼爪从托盘下探出,停在了希夷的胸
,被鬼王用三根手指掐住了手腕。
“明知故犯?”希夷掐着这只鬼爪,笑了一下,“喀嚓”一声,捏碎了那截手腕。
鬼喉咙里发出浑浊愤怒的低吟,下一秒,面目狰狞可怖的怨鬼就变回了温婉清秀的
子,红木托盘打翻在地上,她一只手捧着扭曲弯折的手腕,眼中含着将坠未坠落的水汽。
她看着希夷,眼里有着隐秘的警惕和忌惮,声音低柔委婉:“阿云与尊驾素昧平生,也未曾做过十恶不赦之事,尊驾为何对阿云有如此敌意?”
希夷被她一番话惊了一跳,思索半晌:“好像是你先对我放杀气的吧?也是你先出手的。”
他的耿直噎了瀛洲鬼一下,对方愣了几秒,半晌才喃喃:“可是……”
可是一个忽然跳出来指出了她非
的身份,作为被
忌惮的厉鬼,她下意识地想要杀掉来
隐藏身份,这难道不是很自然的思路吗?
希夷一眼就看出了她在想什么,对此也没有什么意见,上下扫了她一眼,再次确认:“连云仙?”
勉强保持着笑容的鬼这回彻底失去了笑意。
她好像被触及了柔软腹部的刺猬一样,整个都僵硬了起来,眼瞳有一瞬间又化成了
黑的鬼目。
见到她的这个反应,希夷明白了过来。
连云仙和云娘是同一个,不过连云仙似乎没有云娘的记忆,这是……不同时间的同一个
?
希夷觉得事又开始复杂起来了。
她们到底是同时存在于留城的不同时间层里的并列个体,还是同一个跳跃到了不同时间?
这就有点伤脑筋。
被留城诡异力量压制的法则不高兴地啧了一声,它看不见留城里的过去未来,只能给天道当个挂件,此刻又冒出来叨叨:“连云仙死后化鬼了?可是云娘的生轨迹很清楚,这就是个凡
,不应该和鬼扯上关系啊……她夺舍了?”
“也不是不可能。如果云娘一生都低调乏味没有任何值得记忆的地方,不排除她是故意这么做的,或许就是为了隐藏自己夺舍的事实?”
云娘低着,努力表现出自己的无害:“阿云未曾作恶,只是想与许郎相守一生,还望尊驾高抬贵手,饶阿云一命吧。”
希夷侧着:“许郎?你倒挺有毅力,还找到了那个书生的转世?”
云娘沉默了半晌:“不过是一个愚蠢的不甘心罢了,尊驾既知连云仙,想必也是旧
,阿云虽然不记得在哪里见过你,但还想凭借旧
的一点
分,请尊驾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当未见过阿云如何?阿云只想结束这一点执念,绝不会害
。”
希夷若有所思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