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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勾将压好的香点燃,袅袅如云的烟气在上方盘出腾飞凤凰的形貌,清幽温暖的淡淡药香浮动在空气里。
巫主的病来势汹汹,不过大部分心知肚明,这或许并不是什么疾病,而是大限将至的征兆。
在历任巫主之中,天衡的寿命长度已经足够令惊叹,突兀地停在此刻也不是什么事,而在尤勾眼里,他执意要为荼兆占卜或许也是引发变故的起因之一。
荼兆的卦象好,本又是太素剑宗铁板钉钉的未来宗主,身负仙道引路之职,命格与天地相连,窥探这种
的命途是大忌,正如所有巫族
都不会去看巫主的命格一样,这种行为是透支生命损耗
力的逆天之举,像尤勾这样修为低下的
,若是去占卜天衡的命数,只怕会当场
毙。
但天衡还是得这么做,正如之前的每一任巫主都会为太素剑宗宗主占卜一样,他们付出了足够的代价,以换取与太素剑宗的友好关系,换得他们在危急之时庇佑巫族,毕竟巫族不擅术法,于占卜一道虽有天赋,但多数
的天赋也只是平平,虽则
通阵法,可是低微的实力令他们无法支撑起具有杀伤力的多数阵法,族中
又少,能平安延续这么多年且在修真界有超脱的地位,多靠历任巫主殚
竭虑的支撑。
有时候尤勾会忍不住暗地想,大祭司这么聪明,对巫族的境况肯定已经不满很久了,他早年与明霄剑主相识,会不会也有什么考量在内?虽然大祭司面上总是一副幼稚又好骗的样子,但他敏锐得过分,鬼王希夷君对他的态度有异,他绝不可能不知道,他平时都在想些什么呢?
尤勾回去看,天衡平
里总是懒洋洋地躲在自己的星图下看书、养病,像个小孩儿一样闹着阿幼桑和他犯蠢玩耍,这么多年来好像都没有什么变化,可是他是一个那么厉害的
,是巫族千万年来最优秀的巫主,到了他快要死去的时候,他真的会庸碌地留下一个烂摊子给后
么?
尤勾想想以前天衡耍赖不做事但总能将事安排得井井有条绝无后患的风格,动
的心前所未有地安定了下来。
她绝不相信他会就这样撒手寰,天衡
巫族,怜
每一个巫族子民,他就是到了忘川河里,也会踩着怨灵和鬼尸一步一步爬回危楼来的。
在这之前,她得替他照顾好危楼,完成他的嘱咐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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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生再一次回,看着奢华瑰丽的危楼在地平线上投下一道淡灰色的剪影,笼罩住了昆仑一座山峰的半壁,连苍山暮雪这样的景象在危楼
工的极致鬼斧工下,都失却了一些颜色。
阿幼桑牵着他的手,等他看够了,才慢慢地带着他继续往前走。
“我还能再来吗?”不生低着,一脚一脚踩着松软的积雪,看着靴子下的雪块凝结成坚硬的冰。
阿幼桑停顿了很久,抹了一把脸,强颜欢笑:“能啊,下次来找你阿幼桑姐姐,那个湃红你还没吃过,还有爨冷糕……尤勾姐姐给你收拾的衣服什么的都在那只储物囊里,里面还有些你用得上的法器,别
不管怎么问你要你都不可以给,拿着保命知道吗?自己一个
在外
要小心,别
说什么都多想想,你年纪小,凡事多长点心眼……”
她絮絮叨叨叮嘱了许多话,临了又忽然说不下去了,喃喃道:“大祭司为什么一定要把你送到佛宗去呢,危楼里又不是养不下你一张嘴。”
她说这话时语气酸涩,不仅是因为对不生的不舍,更多的还是对天衡的担忧。
不生仰起脸,他子温柔,又有天赋赋予的能体察
心,对于一切苦难都怀有稚子般热烈而真切的感同身受,比佛更具有悲悯的怜
之心,因此在阿幼桑笑着的面庞下,他触碰到了她哀愁的
绪,而比之这种作弊般的天赋,更可怕的是他与生俱来的体贴。
此时说什么安慰都是无力的苍白之语,不生于是只能握紧阿幼桑的手,清澈的眼瞳里浮现出与他年纪不合的悲伤,他景仰天衡,可是在将要离开危楼的时候,他却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问。
为什么好几天没有看到天衡星君了?
为什么这么仓促地要送他走?
为什么临走之前他不能见一见天衡星君?
不生小心妥帖地将这些问题藏在心里,朝担忧地望着他的阿幼桑露出笑脸。
净土佛宗一向与为善,尤勾以巫主的名义给他们传去信后,方丈转
就派了几名游方僧前往昆仑接不生,危楼在巫主昏迷后还在昆仑停留了几
,未尝不是为了等待他们。
高挑秀丽的姑娘牵着小孩儿在雪地里一路前行,留下一串弯弯曲曲的脚印,天穹之上的主宰向着这里投下了一瞥,视线里等待在白玉京的僧们与此刻徘徊在雪道上的幼童汇合,发出了一声心满意足的感叹:“终于把佛子送到佛宗去了,这个孩子也不容易。”
法则乖巧地待在他身边:“那巫主这具化身是要封存了吗?”
天道惊异地动了一下:“为什么要封存?下一任巫主不是还没有找到吗?”
法则茫然:“可是天衡不是已经昏迷不醒大限将至了吗?”
天道沉默了一会儿,还是解释道:“巫族这边已经没什么需要我做的了,下一任巫主还没有踪影,但是不生是必须要佛子来教导的,而且你不是说主已经找到了吗?”
说到这里,法则明白了大半:“啊,对,主找到了,他的时间落在几十年前,倒是不会影响你在这个时空的布置,可以让佛子在这个时空教导不生,同时去那个时空教
主!”
天道欣慰,顺手撩起一风拍了拍法则的
以示赞扬。
让巫主这具化身昏迷重病上十几年也不是什么大事,尤勾和阿幼桑会料理好巫族一切相关事宜,昆仑山有荼兆学着挑起担子,魔域那边又有个荼婴,鬼蜮里有鬼王压着元华,一切都这么完美!
他这里打算得好好的,奈何危楼里还有个被他忽略掉的。
许时晰在天衡和尤勾回来后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虽然是鬼王托付给巫族,并且有巫主许可被接纳的客,但到底是外
,巫族
不会毫无戒心地什么都告诉他,不过许时晰也不需要别
的告知,这种聪明
更喜欢自己抽丝剥茧寻找真相的过程。
他只在危楼里转了一圈,随意打听了一下巫主昨的行程,又在尤勾门前耐心等了一天,不见尤勾回来,他便断定是天衡巫主出事了。
能够使巫族上下心惶惶的大事,只有巫主重病,鉴于巫主多年来一直疾病缠身——这次必然是大限将至药石无灵的那种大病。
甚至……他沉吟片刻,在信纸上多写了一句话——应当是替太素剑宗少宗主荼兆卜卦导致的反噬。
写完字数寥寥的信件,他将其沿着折痕叠好,信纸便成了一只雪白的纸鹤,倏地像有了生命一般,歪着啄了啄硬邦邦的桌面,跳动两下,扑扇着翅膀,从窗户的缝隙里哧溜一下钻了出去。
这只纸鹤是他后来向巫主讨要的,季安那里也有一只,上面刻着阵法,能避风雨,寻是一把好手,许时晰原本打算藏着它,用它向阿弟通知自己的死讯,没想到这就得用上了。
俊秀的世家公子推开窗,看着它摇摇晃晃却目标坚定地飞出去,他原本不确定它能不能飞到鬼蜮去,还打算试试看把它当成祭品烧给季安,不过现在看来,巫主亲手折的纸鹤还是很有保障的。
许时晰目送纸鹤飞出一段距离后像是触碰到了什么壁垒一般,倏地燃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