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爹。”
一个敢教一个也敢学，小孩听话地张嘴就喊：“爹！”
逗他玩了一下，玉想了想，在龙鱼一族特有的流动
别上踌躇了片刻，拍板：“叫娘也行。”
小孩很爽快，张嘴又是一声：“娘！”
一大一小彼此对视了片刻，大的那个也不管小的能不能听懂，开
便道：“我龙鱼一族，不重别，除非是孕育子嗣期间才会保持雌，平
里都是怎么舒服怎么来，这点等你出生了自然而然会知晓。我也懒得教你其他东西，你是一条龙鱼，不是鲫鱼，
壳后要怎么活下去就是你自己的事了，我会给你找个好地方做巢，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揣着蛋的母亲言语冷酷，全然不觉得这样的行为有什么不对，秀丽的眉眼里满是倦怠的张狂：“你要是被吃掉了就是你自己不行，不过我还从没见过被其他种族吃掉的龙鱼呢，希望你不要这么无能，给我徒增笑料。”
小孩像是被她的话吓到了一样，愣了好一会儿，玉疑心他是不是个傻的，凑近他看了两眼，才发现那双黑白分明的清澈瞳孔里竟然满满都是属于野兽本能的兴奋。
——他还尚未壳面对这个世界，就已经应龙鱼血脉的召唤，对她中弱
强食的世界产生了兴趣。
玉在心里给龙鱼这个种族画了个红圈圈，将小孩晃了两晃，冷声道：“不过，是谁让你学变
类样貌的？你是个什么东西你自己不知道吗？类形体皮薄骨脆，打起架来最是不舒服，好的不学净学坏的！——给我变回来！”
小孩儿大大的眼睛里霎时就蕴了一泡泪，奈何玉对于这张和自己没什么两样的脸实在软不下心肠，只是冷冷瞅着他，见他迟迟不动，冷嗤一声，抬手就将这个柔软的小躯体扔下了高高的天穹。
下方就是乌黑的海水，夜晚的海面幽
恐怖，谁也不知道海底有什么东西在窥探上方，这个小小孩童没有丝毫反抗之力地被扔下去，不过刹那就噗通砸
海水，溅起了一圈水花。
世上大概只有龙鱼一族才会这么狠心地对待尚未出世的幼崽了，母亲对尚在腹中的幼子一点温
也没有，这么高的地方说扔就扔，尽管这是由主掌控的绝对安全的识海，但是看起来也着实残忍了些。
下方的海面忽地泛起了一层波
，霍然翻卷起的花打开，一条成手臂长的乌黑“小鱼”翻着尾
冲了上来，以常的审美来看，这条鱼简直能称得上是丑极了，放在外面或许能把丑哭了的那种丑，
颅圆滚滚，身躯肥墩墩，身上布满了尖锐锋利的鳞片，尾上有细小的暗色凸起，这些都是尚未长成的骨刺，鱼鳍如聚拢的薄纱，在腾转间却翻出了刀锋一样冰冷的寒光。
龙鱼身体的每一寸都是用于杀戮的利器，这条小鱼还没有长成，玉俯身遥遥看了一眼，似笑非笑道：“还是条小鱼呢。”
这话似乎让那翻跃而起的小龙鱼不高兴了，他重新落海水，血脉里涌动的凶让他朝着玉展示出了凶悍的鱼尾，但依附于母体尚未出壳的弱势又令他想朝对方撒娇露出肚皮。
这样的反差让玉笑了一下：“还不服气？那就让你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龙鱼吧。”
话音刚落，红衣的
自明月上站起，双臂舒展，毫无防备地自高高天穹坠落！
在半空中，修长完美的体抽长变化，砸海水中时惊起了数百里海翻滚。
下一刻，一条狰狞威严的鱼尾从海中抬起，和方才小龙鱼尾上那些小凸起不同，这条华美的鱼尾上都是尖锐如弯刀的骨刺，每一根骨刺上都流转着冰冷的寒光，鳞片层层咬紧合拢，在互相撞击的时候竟然发出了金属相击般的清脆声响，鱼鳍带着整条鱼翻上海面，完全体的龙鱼姿态可怖，颅从幼体的圆滚滚变成更具有杀伤力的纺锥形，数千斤海水从形体流畅的躯体上滑落，在海面形成一阵大雨。
它舒展躯体，俯视
影下那条几乎看不见的小鱼，像是活的凶器有了灵魂，每一处都是森严壮丽的杀戮之美。
第133章 海底月（二十二）
玉掀起尾随意地击打了一下水面, 那条与她体型相比过分渺小的小龙鱼就在波里颠腾着，像只陀螺一般滴溜溜翻滚了几圈，茫然地用力摆着尾, 却怎么也逃脱不了风的裹挟。
它晕晕脑地被水流带着上上下下, 一抹雪白的肚皮时而朝上时而朝下, 看着可怜极了。
正在这时, 边缘生着尖锐利刺的鱼鳍如薄纱骤然舒展, 卷起这条未来的海中君主, 凌空一抛，小龙鱼奋力扭动尾，身体离明月天穹越来越近，短暂的片刻滞空后, 就是疯狂的下坠。
风声如哨呼呼作响, 摩擦着尚且稚
的鳞片，小龙鱼啪啪拍着空气，在急速的下坠中，一只手从斜刺里伸出，它的下坠之势猛地一顿, 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的尾不能动了。
母亲雪白的脸朝向他, 属于类的纤弱的手臂伸出，准确无误地擒住了它的鱼尾，明明抓住的是凶兽龙鱼，却姿态闲适的仿佛是从鱼缸里捞出了一条鲫鱼。
这样的反差令小龙鱼浑身僵硬了片刻，旋即疯狂地弹动起来，龙鱼主要的攻击方式就是用那条无坚不摧的尾拍死敌，被抓住尾等同于幼猫被咬住后脖颈，动弹不得倒不至于, 但失去攻击力的境地会令所有捕食者皮发麻。
蛮横地抓住了幼崽尾的玉浮在半空，耐心地等它甩累了，抬脚坐上那
弯月，将小龙鱼横放在膝。
这场面看起来十足的滑稽，衣袂飘飘的端坐明月之上，膝捧着的却不是玉兔和夜明珠，而是一条黑乎乎肥墩墩的胖鱼，活似腿上横了块枯木般。
“既然知道打不过我，就识相一点。”玉等它不同了，才慢吞吞地说。
小龙鱼愤愤地从鼻子里
出两个泡泡，噗一声了，张开嘴，发出嘤嘤的长短控诉。
——你不是说类的形体不好吗！
倏忽又变回了类模样的玉面对亲崽子的质问，傲慢地抬了抬下：“我比你强，所以我乐意
什么就什么，你连尾都能被我抓住，还要学类？”
“你记住，变成什么样子是你的自由，类形体也只是一件皮囊，学就学了，但是龙鱼的骨刺、尾，才是你称霸妖族的利器，连举刀都不会，就想着穿好看衣服？这种舍本逐末的道理是哪里学来的？”
这一通歪理由玉说出来格外有说服力，小龙鱼听得一愣一愣的，半晌后低低嘤嘤两声，乖乖翻过肚皮，向掌控自己生死的母亲表示了臣服。
妖族到底是兽，表达绪的方式也很直接，玉见到翻上来的白肚皮，眉轻轻挑了一下，用手指捋了两下柔软润滑的鱼腹，又得到小崽子讨好的嘤嘤。
和海中霸主的身份以及其凶悍嗜血的外貌不同，龙鱼的叫声堪称甜美娇俏，活像是娇滴滴的
猫在咪咪呜呜，的掐一把能滴出水来，足以令那些莺鸟羞愤欲死。
……这也是龙鱼不
在打架的时候咆哮放狠话的原因。
谁能接受一条身长数丈鳞片锋利如刀的狰狞海兽张嘴就是一句嘤嘤嘤呢。
玉掐了一把鱼肚子，在这个崽子尚且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对的时候听了好几遍嘤嘤嘤，方才满足地将它翻过来：“好了，从今天开始，我会教你怎么辨别妖族各种妖兽，等我死了，你就是下一任妖皇。”
她说这话时轻描淡写，全然不觉得这句预言有哪里不对，小龙鱼对此也充满了认同感，嘤嘤呜呜叫唤了两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