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午战争以降,中国积贫积弱,而外国却有蒸蒸上之势,
们特别愿意了解东洋和西洋的政治、经济、文化乃至
常生活。各大报社、杂志社都为这一类内容留下充足的版面,有识之士也都热
投稿。因此,
们也就从报纸上读到了从比较文化角度批评叁寸金莲的文章。
许多中国第一次意识到:原来只有中国的
裹脚,外国
都是天足一双,自由地行走活动;原来士大夫所吹捧的叁寸金莲竟是这样地戕害
的身体,物化
,不把
当
看;原来上层
士为了把市民阶层的
和贫穷的农家
区分开,竟能想出这么野蛮的手段。
这种说法很快收获了反对的声音。有朝廷中的遗老,立刻写文章发在下一期的同一版上,骂那狼子野心,思想西化,颠覆国体。更指出:“难道西洋
的做法,都是对的吗?中外文化地理环境不同,怎可一概而论?我由于公务,接触到不少外国公使的夫
,她们毫无
子温柔娴静的美德。这样的
子,或者外国
是赞赏的,但中国
子不应向他们看齐。”末了又附上一张他的十八岁小妾和十叁岁
儿一起放风筝的相片,以证明所谓叁寸金莲对于
身体的戕害完全是无稽之谈。
事实上,反方之中不乏高,常常登出振聋发聩的语句,批评正方崇洋媚外也理由充分。但全国关于
小脚的看法在漫长的几十年时间里还是渐渐地改变了。一种文化,一种国粹,若以戕害将近一半
的身体来保存,总不是那么得
心。再说,连年战
,小脚甚至不方便逃命。
只是上层的风还没改变,缠小脚作为一种划分阶级的现象,依然存在着,等待着一次彻底地清洗。
十多年前,举国上下都发起天足运动,小脚才在大部分地方退出历史舞台。
当时,京沪两个地方的长官都是铁腕物,下了死命令不准缠脚;已经缠了脚的
子,年龄但凡不超过十八岁,也强命
放开。两地着实因此事造了一些命案。
冯国年当时执政未稳,不宜采用过激手段,且他对下面的还是宽厚的,于是一面令下面的
宣传天足,一面娶了五太——一个天足的留过洋的
。这下子,滨城稍微有点政治嗅觉的
都了解到了他的意思。
可不巧了,相辉楼那时候的老板是个遗老。他固然琢磨出了冯国年的用意,然而实在舍不了金莲癖,且看当时的新闻,以为并未争出个分晓,便料想其他也舍不掉金莲癖,打了个两面下注的馊主意。当年一批买进来十二个漂亮的小
孩子,他分成两拨各六个
,一拨以程莹莹为首,缠足;另一拨以方湄为首,天足。
没想到不过两叁年后,一代新换旧
,风向彻底变了。那老板可算彻底认清了形势,
脆将相辉楼盘了出去,告老还乡了。换了一个新老板,再买进来的,就都是天足了。当时的那六个
,也就成了沧海遗珠。
所幸前任老板倒也料对了一半,仍有遗老光顾她们六。喜的是无
和她们抢生意,气的是整天对着一帮老
子。
程莹莹是六当中最出挑的,有才有貌,善琵琶,能作诗填词。成
家因客
都是遗老惹别的姐妹笑,久了,不免有顾影自怜之感,闻得冯二少今晚大驾光临,纵知道他以前的坏名声,也由不得喜气洋洋的。
冯二少点了程莹莹的事,没过半个时辰,都知道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这半年不知怎么回事和方湄纠缠不清,楼里
全清楚,只是被老板和老鸨严厉约束着,不许往外传。楼内
议论纷纷:忽然点了程莹莹,是和方湄闹翻了?
也有替程莹莹担心:她可不是方湄,有大帅和叁少护着。冯二少固然年轻俊俏,可是在传闻里一向是个变态。那是七八年前的事,据说闹出了好几条
命。如今老
都不在了,死无对证;但空
未必来风,毕竟老板都叁缄其
。
到了晚间,华灯初上之时,冯敬乾果然来了程莹莹这里。程莹莹严妆以待,摄于他的名声,略低着行礼,不敢看他。冯敬乾见她娉娉袅袅,被方湄引出来的气也消了叁分,坐下来笑道:“你生的很美,抬起
来。”程莹莹依言抬起
,他看了,又赞:“的确是绝色。读过什么书?可会什么才艺?”他这么问,仿佛是慕名而来一般,男
!程莹莹对自己的容貌总归还是有自信的,当下有了几分底气,婉然答道:“莹莹自幼
文,诗词歌赋都读过一点儿,会唱昆曲,会弹琵琶。”冯敬乾听她颇通诗词歌赋,来了兴致,便笑道:“你叫莹莹?那就来说说,这名字在历代诗词里面可有故典?”程莹莹笑道:“二少难不倒我。莹莹原不过是个至平常的名字,也没什么诗
为之写诗作词。只是我自己的名字,读诗的时候难免留意,可巧叫我寻着一本明代无名氏的诗,中有一句:‘清宵杳,看月光莹莹,归路非遥。’”冯敬乾赞许地点了点
道:“你涉猎很广。迭字在诗词中毕竟不多,但莹字却不俗,在诗词中也是常用的,不必妄自菲薄。如白乐天的《池上夜境》:‘露簟清莹迎夜滑,风襟潇洒先秋凉。’”
冯敬乾十七八岁出国,对昆曲和琵琶,根本是一窍不通。他有空,宁愿去看看芭蕾舞剧。但他从小也是旧学过来的,十分喜中国的古诗词,认为外国的现代诗歌都是标新立异、哗众取宠,程莹莹
通诗词,就对了他的脾气。他怜香惜玉还来不及,也就将报复方湄的事
暂且丢到一边。
当晚,他就和程莹莹颈合欢,效于飞之乐,半夜才回去。若不是大帅不准家里
夜不归宿,他恐怕就
脆留宿了。之后半个月,他都断断续续歇在程莹莹这里,仿佛忘了方湄这个
。
方湄松了一气,冯敬乾对自己,本就是可有可无,大半还是借她从敬恺那里找回场子,迷上别
最好,只盼他不要再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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