抖开外套,于紧张中保持着极大的耐心。
乔锦榆撑着膝盖站起来,动作滞缓地像个老人。
他向乔榕走去,抹了把眼泪,越走越快,最后几乎是跑了起来,扑过去给了她一个熊抱。
“姐姐。”他的声音带着后怕,“刚才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有看到那里有围栏,我已经知道错了,你不要怪我好不好?”
说完,他紧张地松开乔榕,轻手轻脚地扶着她的肩膀:“姐姐摔痛了吗?有没有受伤?”
还是个小孩子。
乔榕心想。
她努力让自己若无其事:“小傻子,姐姐没事,你应该对你哥道歉。”
乔锦榆梗着脖子摇头,糊了她一肩膀眼泪。
乔榕等他撒完娇,试探着摸上他的后颈:“和姐姐单独聊聊,可以吗?”
乔锦榆问:“你想聊什么?”
乔榕没明白:“嗯?”
乔锦榆又不说话了。
他推开乔榕,鼻尖通红着接过外套,穿在身上后,独自走在了前面。
他的背影是乔榕从未见过的落寞,她心里刺痛了一阵。
乔锦榆先是来到乔榕的房间门口,犹豫了一会,在他哥的目光中,转回了自己的房间。
“姐姐不是要聊天吗?“
他双手插兜,回头冲乔榕笑了笑,牵扯到伤口,笑脸有些不伦不类。
于此同时,乔维桑也看向乔榕,脸色沉静如清晨雾气中的湖泊。
乔榕谁也没看,低着脑袋跨上了走廊台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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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乔锦榆不到十八年的记忆中,有几个特殊场景一直都鲜明亮眼,持久得让他想忘都忘不掉。
其实在他初次目睹的时候,并没有察觉到不对劲之处,只是心里毛毛的难受,他独自窝在墙角吃掉了一整盒小动物饼干才调整过来。
后来逐渐演变成了一个习惯,如果遇到他理解不了,或者努力想要避免的人和事,他都会紧张地吃个不停。
在他看来,恐惧仿佛能像食物一样被嚼碎,被消化。
胃部的充实在很多时候给了他温暖和安全感。
他没有想过自己会在回忆的过程中稀里哗啦地掉眼泪,差点把鼻涕也蹭到乔榕身上。
他好像回到了五岁的时候。
那是他第一次产生那种无法形容的感觉,可是没有第一时间跑到乔榕怀里寻求安慰,真正说出口的时候,身边一切都已经天翻地覆。
十多年前,付佩华和乔海合的分裂对他没有产生任何影响。在他稚嫩的世界观里,只要妈妈和姐姐陪在身边,不论发生什么都不会影响到他。
就算好久都看不到哥哥和爸爸,他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反而还很开心:几乎所有的空闲时间,乔榕都会只和他待在一起。
他每天都在担心哥哥会不会哪天会突然回来,把姐姐夺走,玩个游戏也心惊胆战,不能尽兴。
乔维桑出现在院子里的那天,离父母正式分居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
乔锦榆当然不明白其中许多弯弯绕绕,只当乔维桑要来带走乔榕,惊天动地的大哭了一场,脸都哭肿了。
最后是乔榕问出了原因,不断安慰他,一遍一遍对他承诺。
“别哭......姐姐不会走,不哭不哭,姐姐一直和你在一起......再哭就打屁屁。”
乔锦榆听不懂,也不相信,哭累了就在乔榕怀里睡了过去。他不知道是乔维桑铁青着脸把他抱回了房间,放进被窝前还恶狠狠地用湿毛巾给他擦了把脸。
直到后来乔维桑又回来几次,他才确定乔榕没有骗自己。她会待在他身边,不会跟乔维桑一起离开。
就这样过了一年,他升了幼儿园大班。虽然还是经常忘记名字怎么写,但他已经背会了二十以内加减法表,还能分清二十六个英语字母。他会在乔榕面前昂首挺胸地背诵,满心期待的等她夸一句“锦榆好棒”。
有一天下午放学后,付佩华把他放在离家不远的岔道,便急匆匆地掉头去了外婆家。乔锦榆认识路,踢着小碎步跋涉到家门口,一眼就看到院子里停着一辆熟悉的自行车。
家里安静的不同寻常,他进了屋,会客厅里空无一人。他不知怎么没有叫喊,而是屏住了呼吸,直接走向乔榕的房间。
或许他们躲在屋里玩游戏?他这样想。
去乔榕那里要经过乔维桑原来的房间,他偶尔会回来,这间屋子没有出租。
乔锦榆路过的时候,房门半掩着,里面好像有人。
他紧了紧书包带,停在门后,透过门轴的缝隙往里面看。
乔榕在睡觉,脑袋枕在乔维桑的腿上。乔维桑一只手打着扇子,一只手拿着本书,时不时给她送风。
乔锦榆心里有点不舒服,因为他也会这样在乔榕腿上睡觉。他认为这是非常亲热的表现,而他不愿意乔榕和乔维桑这么亲热。
乔锦榆不想再看了,正要转身,却因为乔维桑的动作停下了脚步。
透过那条细窄的缝隙,他看到乔维桑低头亲了乔榕一口。
他揉了揉眼睛。
第二下,第叁下,第四下......
乔维桑低头的时间越来越长,几乎不愿意离开。
直到快要接近嘴唇的位置,乔维桑才极其困难地坐正了身体。
乔维桑看着窗外发呆。
乔锦榆也在发呆。
他往后退了几步,跑回自己的房间,抱着书包躲进了角落。
书包里有一罐小动物饼干,是乔榕前天晚上牵着他去买的,还有一些甜甜的夹心棉花糖,但是被他在学校里吃掉了。
他拆开包装,抓起一把往嘴里塞。香浓的奶味暂时堵住了他的感官。他一把接一把地送进口中,疑惑的想着刚才看到的的画面。想不通。他吃得更多。直到吃完所有,撑得他无法思考。
妈妈不在,乔维桑做了晚餐。乔锦榆太饱,没吃几口。他发现乔维桑也没怎么吃。
自这之后,他对乔维桑起了提防之心,但又好他为什么会做出这种行为。
过了大半年,乔锦榆又遇到了类似的,让他困惑又忍不住抵触的情况。
那时外婆去世,付佩华住回老宅料理杂物,把他留在了身边。一段时间后,他提前被送了回来。
分开这么久,他晚上缠着乔榕,要和她一起睡。
那段时间乔榕心情低落,和乔维桑一起才能睡着。于是到了上床的时间,他被乔榕牵到乔维桑那边,第一次躺上了乔维桑的床。
半夜,他被热醒,睁眼发现中间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乔维桑,他自己则被挤在最里头,闷出了一身汗。
乔维桑个子最大,背对着他,把他的视线挡得严严实实,根本看不到姐姐在哪。
他钻进被子,看到乔维桑蜷着腿,而乔榕的小脚丫从乔维桑腿间探出来,紧贴着他的足踝。
姐姐肯定被乔维桑抱在怀里。
乔锦榆又气又委屈,终究是年纪小,过了一会忿忿不平的睡着,做了一晚上千百怪的噩梦。
再往后,乔维桑逐渐来得少了,但是每次出现,乔锦榆都能捕捉到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乔维桑对他和乔榕的态度可以用天差地别来形容,比如他总会给姐姐买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