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午后,湿润的空气中伴着桂花飘香。
莫兰正坐在梳妆镜前,歪通发,望着铜镜里模糊的自己,
不自禁地笑了。
一年四季,她最喜欢的就是这个时候,代表着她又可以见到儿。
去年见她,已经长得灵气,除了稍显冷漠,举止仪态竟是半点挑不出错来。
门张妈挑起帘子往里看,见夫
起了,她笑着走了进来,“夫
怎么这会就醒了。外
雨刚停下,不如多睡会。夫
歇着,我来吧。”说着就接她手中的梳子。
张妈手脚麻利,挽个牡丹的发髻不过片刻功夫。
“想到我儿,我便睡不着。昨吩咐你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夫放心,小小姐的衣裳都是
婢亲手洗了熨烫挺贴的,也让冬梅和冬喜两个丫
收拾了后
要出门的行李。”张妈说着把一只翠玉簪子
在发尾,又招来门
丫鬟,命她们去打热水揉帕子。
“那便好。一年没见一一,不定又长高了。”莫兰起身,仔仔细细擦拭一番,洗好了,再回到梳妆镜前,眼睛不禁往镜子里瞄。
到底是老了,当年艳冠满京的容颜,如今只剩下一双眉眼堪堪能看。
在家时,父兄娇宠着,出嫁后,夫妻相敬如宾,除了求子一事让她身心憔悴,她这一生倒也顺遂,四十岁的年纪看着也才三十出,可是到底旧
敌不过新
,算算时
,那对母子进府也有段时间了。
“好了。”张妈退后几步,莫兰看了看,点点,起身往外
去了。张妈事无巨细总要做到最好,把梳
贴妆都拿成顶要的大事对待,莫兰却不热衷,毕竟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打扮起来给谁看呢。
西边屋里,一名身段妖娆的美刚好也出了门。
二十出的模样,笑着喊着姐姐就走了过来。
“婢给姐姐请安。”新晋的姨娘礼数周到。莫兰点点
,对她的请安可也不可,张妈捏着她的手,想让她给个下马威。
何必呢,她不是苛刻的主母,一生贤良习惯,丈夫的心不在了,她哭过闹过后也坦然接受,她的心非常小,曾经只装的下丈夫一,如今夫妻离心,便就只装的下
儿。何况慧娘一个
施施然前来,那个
不定在哪里看着呢。
“婢命
去打了些桂花,听大
说姐姐的桂花糕做的最好,
婢也想跟姐姐学学。”慧娘福了福身子起来,江南
子温软言语,听在耳里十分动听。
张妈嘴里的“你算什么东西”尚未吐出,莫兰按住了她,语气不冷不淡,“我许久不做这些糕点,也是手生的很。你若真是喜欢,我回让张妈写个方子给厨房教你。”
话音刚落,走廊那边传来一阵熟悉的咳嗽声。
莫兰心里发酸,她半句重话都未说,他却要紧张到出声,到底不如新。
不由想起了她十岁那年第一次见他。
她站在垂花门下回眸一眼,等来的是他一个月后的上门求娶,说兰芝芳华,一见钟。
可惜活了半辈子才知道,钟的不过是她将军府嫡
的身份,兰芝芳华则是图她
软好欺。父亲在时,她膝下无出,他对她客气有余,恩
不足。父亲不在了,他守了三年丧做全了体面,马上就迎了新房小妾进来。
这位一之下万
之上的燕国相,娶妻娶贤,纳妾纳色,他半点不落空。
“老爷,今还去东宫吗?”莫兰迎上去,温言相劝,“既然不舒服,还是让
去告个假吧。”
燕不离面色苍白,穿着一身青色的长袍,因多年勤勉政务背部微微佝偻了起来。他摆摆手,扯出一丝笑,“没事,已经喝过药了,过了这阵就好了。听管事说你们准备去寺里,自一一出生,我还未有机会见过她,这次你前去就接她回来住段时间,府里添了,让叫她也熟悉熟悉。”发觉自己说的不妥,又改
道:“燕行定了
子请先生,一一这次回来也让她跟着读书习字。
孩子多知道些总是好的。”
他很清楚让一个嫡回来见小妾和小妾的孩子是多么无理的要求,可燕行
不了族谱,没个名正言顺的身份,京里哪个有德才的先生愿意教他。而府里的嫡
还流落在外,继子又比嫡
先
族谱,让莫家的
知道,少不得有翻折腾。
莫兰不懂话外的算计,只是想到自己如珠如宝的娇,本该要把全天下最好的东西捧在她眼前,如今却在山中艰苦的熬着悠长岁月,忍着心酸应了。
三一路无话去了前厅,燕不离路上微微警告地看了眼慧娘,见她一副颔首知错的样子,便不再说什么。他是个重规矩守制度的
,正妻就是正妻,小妾再怎么疼
,也越不过去,他
不出宠妻灭妻的事来。
慧娘心明如镜,她能从丧偶带子的寡,一跃成为国相府的小妾,空有美貌而没点眼力劲是做不到的,她不过用言语微微试探,便试出了这对貌合离夫妻的底线。
没进门前,她一直以为这个相府夫手段了得,才能霸住位置让堂堂的国相大
十几年来不纳妾不通房,如今几番
手下来也不过尔尔,惯会自持身份罢了。听说她名下有个
儿,一出生就得了了却大师的眼,收到三心寺做了弟子。了却大师何许
也,就是陛下要听他讲佛,都要亲自前去恭请的
物,能得他青睐上门求做弟子的,印象中好像只有一个小侯爷才有此殊荣。不过横竖再厉害也不过是个
娃娃,能翻出什么
来。
……
燕云歌看着眼前三,还没展开的眉眼里竟露出了成年
才有的沉思。莫兰惴惴不安,莫名心虚地躲避着她的目光。
“哎呀,这就是小姐?真是漂亮得紧,老婆子我活了这么大岁数,这么灵气的娃娃还是
次看到。”张妈习惯活络气氛,欣喜地迎上前来。
莫兰连忙一把挡住了,她怕儿不高兴,急忙解释:“一一,这是我和你说起过的张妈,这是冬喜,这次是她们陪我来,也是特地来接你的。”
“接我回去做什么。”燕云歌淡着道。
莫兰不知为何有点紧张,一旁的张妈接声道:“小姐好些年没回府,老夫和老爷都是想得紧,催我们接你回去小住呢。”
莫兰伸手把燕云歌拉到身边,但是很快又局促地松了手。估计说出来都没信,其实她有些怕
儿呢。
想起去年儿冷淡的眉目,她还心有余悸。未知晓她身份前明明是个进退有礼不卑不亢的小姑娘,知晓后,
儿脸色
沉就差指着大门让她出去。她虽然伤心
儿的不亲近,但是一想到她自从出生便遭逢大难,又觉得
有可原。
她可以对任何端着国相夫
的架子和脸面,唯独对
儿不能,恨不能更小心翼翼些好讨
儿的欢心。
张妈是第一次见到云歌,那眉眼和夫如出一辙,真是越看越欢喜,“小姐真是玉娃娃一样的
,谁见了不喜欢,哪里是那蹄子儿子比的上的。”
蹄子儿子?燕云歌负手而立,睨着莫兰。
莫兰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她并不指着儿能改变什么,她对丈夫已经灰心,余生有
儿陪伴足以。她伸手去理了理
儿
发,摸摸手有点凉,轻声问道:“从哪里过来的?”
“刚下了早课。”燕云歌微偏,一想到此番目的,还是把
转过去,“你是来接我回去的么?”
莫兰点点,“你父亲说想接你回去小住,他还未见过你呢。”
冷了她快八年这会才想起来要见她?燕云歌的语气很平静,“父亲有了新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