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婉整夜不曾安眠,起身时脖颈又疼得厉害,故而整个人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刚坐在梳妆台前便困极睡了过去。婢女入房伺候时瞧见的便是她脸色憔悴趴在铜镜前,白皙修长的天鹅颈上淤青的痕迹突兀又骇人。
“主子,醒醒。怎么在这儿睡着了。”婢女拍了徐婉的背试图唤醒她。
“呃。”徐婉揉着眼睛醒了过来看向婢女时还有些迷糊。
“主子,您这脖子是怎么回事呀,奴婢瞧着像是掐痕啊?”婢女貌似担心的说。
“额,无事,不是掐痕。你瞧错了。”徐婉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一流。
婢女心里也有数,晓得这是伺候的主子不愿提,她再问下去该是徒惹人厌了,便有眼力见的住了嘴。本就是刚伺候的主子能有几分情分?问一句尽了本分便够了,何必多问讨烦。
“去里间把箱子里那件立领的衣裳找出来放在屏风上。”徐婉打算出门可这淤青太明显只能想法子遮一遮了。
婢女把衣裳拿了出来,徐婉去了屏风后面换衣裳。换好衣服出来,让婢女给她簪了发随意上了妆准备出门。
“你去主院找管家说一声我想要出门看伤,问问能不能出门。”徐婉前世嫁给顾晏后每次出门都要请示他,是以她以为顾府后宅女眷都是要守着这规矩的。昨个儿才惹了顾晏,她可不敢虎口拔牙去顾晏跟前讨烦,想着让婢女请示下管家得了。
“额?主子您想出府直接出府去便成,不必跟管家提的。”婢女有些怪徐婉怎会有这一问,半带疑惑的回了她。
“不需跟府上请示便能直接出去?”徐婉不敢相信,语气震惊。
顾晏从前跟她说他们顾家的规矩严,女眷不得轻易出府,她若是想出去玩得求了他让他允了才行。敢情他嘴里的规矩就管着她了?还是她一死他们顾家对女眷的管束都松了?顾晏在徐婉心里头又多了个骗子的名头。
“对呀,咱们王府从来就不曾管束过女眷外出,主子何时想出去逛都成。”
好吧,起码她以后想跑是容易了。徐婉压下对顾晏的火气在心里安慰自个儿。
“那我若是想一个人 出府也成吗?”徐婉私心里是不想带王府的人一块出去的。她这回出府说是看伤实则是想把昨夜挖出来的玉镯卖了,带着王府的人她不放心。
“可以倒是可以,但主子您一个人去怕是不安全。”
徐婉生得太好了,这般好颜色独身在市井逛难保不会遇见地痞纨绔。
“怎会?皇城之内天子脚下哪有宵小之徒胆敢放肆。”徐婉边说着话抬步就走了出去,婢女在后面唤她,她脚步非但未停反而快步出了院门,到出了王府才慢了下来。
婢女说得倒也是实话,徐婉的容貌实在太过惹眼。从出了王府便一直有人瞧她,只是见她从王府出来穿着打扮又很是精贵因此才人敢招惹。徐婉感受到路人的目光后无比后悔出来时没带帏帽。
也是巧,她刚过了王府院墙拐角就瞧见有卖帏帽的摊子。
“哟,夫人买帏帽吗?我这摊上的帏帽可是这满街里头最好的,也只有我们这上品帏帽才配得上夫人您这般标致的人呀。”打徐婉入了王府,婢女给她梳得便是妇人发髻,小贩瞧见她的发髻张口就叫了夫人。
小贩嘴甜徐婉却是不爱听,夫人这个称呼听在耳中恍然如梦,上次旁人这般称呼她还是在上辈子做镇国公府夫人时。当年极爱听人这样唤自己,如今却是不爱听了。
徐婉随手拿个帏帽问小贩多少银两,她手里只有王府这月发的月例,过得甚是拮据,若是贵些怕是买不起这帏帽。
小贩说了个价,徐婉觉得尚可,爽快给了银子问了小贩最近的医馆怎么走便戴上帏帽去了医馆。
脖子上的掐痕虽说没破皮出血可那疼起来也是实打实的难受,姑娘家娇养的一身皮肉,哪受得住顾晏要人命的锁喉。
医馆旁边就是当铺。徐婉进了医馆找坐堂的郎中瞧了伤抓了药便去了旁边的当铺。
当铺外边瞧着不起眼进了里面倒是能发现藏了不少宝贝,徐婉进门后第一眼瞧见的就是放在架上的一柄玉如意。这玉如意徐婉打眼一看只觉甚是眼熟,太子魏璟成人时皇帝赐了一柄如意,与这柄很是相像。
看见这玉如意想起自己打算当了的血玉,徐婉有些心虚。幼时养在宫里魏璟待她不差,毕竟是打小长大 的情分,卖了他所赠的生辰礼徐婉也有些难为情。
唉,对不住了。眼下形势比人强她也没有什么旁的法子。
徐婉到坐班的伙计跟前拿出玉镯让他出价,伙计瞧见镯子留下句让她稍等跑进里间喊了掌柜。
那掌柜出来时瞧徐婉的眼带着几分怀疑探究,徐婉以为他是没遇见过当血玉的才会如此,便也没放在心上。
“掌柜觉得这玉能给个什么价?”
“端看夫人您想要个什么价了,血玉难得,甚是养人,您这只玉镯的做工也是精致得世所罕见,夫人怎会想着当了?”掌柜知晓血玉的珍贵看着徐婉也不像是不识货的自然不敢直接开价。
“急用钱,这血玉眼下也用不上。掌柜看着给便可。”
“这玉镯珍贵,夫人若是想立时拿到现银,小店一时半刻可是拿不出来。”
“若是价钱合适,我可以与你们铺子立个契,分批来取银两,待到取最后一批时如约把玉镯留在当铺。”
“敢问夫人想要个什么价?”
“我要一万两,掌柜若是觉得这价钱尚可,我们便立个契,往后我会分批次来取银两。”这玉镯价值连城,徐婉本也没想过真的当出它本来的价值,能拿到万两白银也够她寻个风景秀丽的地方安身立命了。
“成,那便商定了。”掌柜吩咐伙计取了笔墨纸砚又拿了盒朱砂与徐婉立了契约。
若是正常交易,哪有当铺的人不压价的,只是徐婉两辈子第一回当东西却是一点也没察觉怪异。
徐婉办妥了事打道回府,这一路上都很顺遂,不想竟在王府门前遇见了麻烦事。
徐婉嫌起帏帽麻烦过了繁华的街道眼看着要到王府前门时便摘了它,谁知道进王府时却在自家门口被旁人堵了。
“何人如此放肆!”徐婉低斥一声,望向拽着自己衣袖的人,怪是哪个胆大包天的敢在摄政王府门前拉扯王府女眷。
“挽挽。”说话之人声音温润,唤人名字时带着春风拂面的柔情。
徐婉却只觉惊吓,她误会他喊得是婉婉,既震惊自己这么快就暴露身份了又怪怎么不记得见过这个人。
“我伤好后去寻你,宋玉娘却说楼里没有你这个人,让我死心,我以为……”以为此 生再无缘相见。这人突然意识到什么松了拉着徐婉衣袖的手,话说了一半沉默了下来。怪不得宋玉娘说扬州青楼里没有许挽这个人,原来是她得了富贵前程,过往种种成了必须抹去的脏污。
徐婉听到他的话明白了,原来这人是许挽的情郎,扬州的那位书生程誉。幸好,不是她的真实的身份暴露,徐婉松了口气。她也明白妓子的身份是万万不能认的,于是矢口否认自己是许挽
“公子认错人了,我不叫挽挽,我姓李,名唤欢颜,是摄政王府上女眷。想来公子也是一时情急才有今日冒犯之举,我不欲与公子计较,烦请您让让道,我要回府。”徐婉抚平衣袖皱褶,低眉浅笑留下这句话便回了王府。
那站在府门前的程誉也装出认错人的模样,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