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心纤细素白的指尖捏着贾寒微青黑的下巴,右手银针快准狠的刺入贾寒微眉头中间那颗巨大的疙瘩之上。
少量黄色的脓液伴着猩红的血液从银针戳破的小洞里流出。
净心用手帕擦了擦脓液,而后将银针换成镊子。
看样子,是要夹什么东西。
欧阳御啸走近了一些,却看见,净心用镊子从脓包里面取出来一条形状如蛆的黑色小虫!
那虫子被镊子夹住,尾部用力向上弯曲蠕动,似乎是想要摆脱控制一般。
净心快速将虫子连同镊子一起放到了刚才画了符咒的热水之中。
虫子在热水之中奋力蠕动,想要爬出去,不过终究是蚍蜉撼树,不一会儿就没了生息,化作了一团虚无。
贾道德在旁边看的也是目瞪口呆,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仙,仙长,这是何物?怎会出现在我儿的身体里?”
净心放下镊子,道:“古籍记载,这是生长在阿鼻地狱的霉虫,这种虫子,会伴随着天罚,降临人世。”
“虫子留在人体,不仅会对人体造成伤害,也会影响周围人的气运。”
贾道德听了,脸上大喜,心道,看这位仙长的意思,贾寒微的病是可以治好了。
看来这冲喜还真是有用,冲来了个活仙。
他小心翼翼问:“那请问仙长,我接下来该如何?“
虽说净心把贾寒微眉中心的霉虫取了出来,但贾寒微身上仍是那副青黑的模样,不曾变化。
净心回道:“令公子与我男女有别,他身上其余各处的霉虫还需贾老爷自行解决。我先出去,倘若虫子都挑出来,再告知与我。”
贾道德看了眼自己儿子,那被衣服包裹住的皮肤跟他的脸一样,净心一个女子,确实不太方便。
“好,那请二位仙长前厅等候。”
等到了前厅,也就是二人刚开始进来吃饭的大厅,发现那里已经被打扫的干干净净,八仙桌也被撤去了一张。
瞬间,整个大厅空旷明亮了许多。
二人刚落座,一个红色人影便从门外走近,手上一个托盘上面摆着两个青花茶盏。
等那人走近,欧阳御啸才发现是方才有过一面之缘的贾府新娘。
“二位请用茶。”
声音低低的,似乎还有些哽咽的沙哑。
新娘将茶盏放在欧阳御啸旁边的茶几上面,欧阳御啸注意到,这位新娘的双手布满老茧,一看就是经常做苦力活。
想来,应该说是贫苦人家的女子,被贪财的父母给送过贾府来当老婆的。
欧阳御啸曾听过民间不喜女儿,都爱儿子。
倘若头几胎生的都是女儿,贫苦人家养不起,就把女儿送给养得起的人家做童养媳。
贾府这位,不是童养媳就是被威逼嫁过来的。
看新娘眼睛哭的通红,欧阳御啸心里着实是憋得慌。
是而,他在新娘快要跨出门槛时,把她叫住了。
“且慢!”
新娘半只脚都跨出去了,听到欧阳御啸的呼声,又返了回来。
她低眉垂眼,问:“仙长有何吩咐?”
欧阳御啸坐直身子,双手十指交叉,似乎在思考要怎么说才好。
难不成要一上来就跟人家说他会给钱给贾道德,让她离开贾府么?
好像听上去也不是那么一回事。
万一人姑娘以为他是个流氓,看上她了怎么办?
“仙长?”
新娘见欧阳御啸迟迟不说话,犹豫着开口:“若是您没有其他吩咐,我就去厨房忙活了。”
“哦,我是想问你……”欧阳御啸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转,最后转出来个自己都觉得离谱的话来。
“你家在哪儿?”
新娘抬眼,有些惊讶,不过很快就低下头去,回:“既已嫁入贾府,以后贾府就是我的家了。”
欧阳御啸不太明白她为何会这样回答。
看来,这新娘似乎不是很想提起自己的娘家。
不过也是,这娘家为了钱财,把自己女儿嫁给了这样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贾公子,任谁也不愿提起。
如此凄惨的遭遇,还真是令人唏嘘。
欧阳御啸索性也不再迂回,直接问她:“你可愿离开贾府?我可以帮你?”
哪知,新娘听了这话,眼里闪过一丝错愕,后又转为丝丝厌恶。
“这位仙长,我已和贾公子成婚,已是贾府之人,绝没有离开贾府之理。”
新娘手上还端着托盘,双手攥的死紧,似乎在极力在克制着什么。
被她这样盯着,欧阳御啸倒有些莫名其妙,他一番好意,怎地这位新娘不喜反怒?
总不至于,她是自愿嫁入贾府的吧。
可是,她图什么呢?
图贾寒微长得丑?
还是图他一身脓包?
欧阳御啸不死心,继续追问:“你真不愿走?这贾公子如此模样,你不怕?”
话音刚落,新娘手中的托盘狠狠地砸在地上,哐的一声巨响把欧阳御啸吓了一跳。
“哼,我好心敬你茶水,只道你是救我相公的仙长,却没想到,你竟与街上那些人一样,是个以貌取人的庸俗之人。”
新娘这番话可谓是说的慷慨激昂,义正言辞,端的是把刚刚想当好人的少宗主给说的身子都缩了起来。
欧阳御啸心道,他确实是个看脸的俗人,这骂的没错。
无法反驳。
但是,这贾家新娘,会不会过于不俗了?
这贾寒微的模样,别说结婚,就是看一眼也得半夜做噩梦。
难不成她是个脸盲,分不出美丑?
若是这样,便说得过去了。
不过——
欧阳御啸转念一想,不对呀。
“你既然心甘情愿嫁给贾寒微,那你哭干嘛呀?你这哭的双眼通红,我还以为贾府把你绑来的呢,还说好心救你……“
此话一出,新娘才知自己错怪了欧阳御啸。
“对不住了,仙长,我刚刚太激动了。”
新娘捡起刚刚甩掉的托盘,把它放到八仙桌上,而后走到欧阳御啸隔座,坐下。
“或许你们会觉得不可思议,但是我对寒微,的确是一片真心。这眼睛,全然是因为寒微的病情愈发严重而哭红的。”
新娘说完,欧阳御啸难以置信的看了一眼旁边的净心,见对方眼中也有一丝疑惑,明白不是自己小题大做,才转过去,问新娘。
“可你们俩……”
新娘明白他的疑惑,低头想了想,唇角勾起一丝害羞的浅笑,似乎回想起了什么甜蜜的事。
而后,她将自己与贾寒微相识的过程娓娓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