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颗饱受孩子们喜爱的栗子树树干粗壮,主干两侧向四周延伸长出许多跟低矮细密的枝干,极其适合人攀爬,似乎是老天赐给孩子们的礼物。
不过低矮处的栗子全被人敲落了,剩下些高处的栗子,独占枝头,傲世群芳。
贾寒微带着陆小梅来到栗子树前时,看到的便是此番场景。
那一颗颗沉甸甸饱满欲裂的栗子在树上招手,似乎在欢迎他们。
“小梅妹妹,你且在此等我,我去给你摘些栗子。”
陆小梅看着巨高无比的栗子树,小心翼翼地扯了两下贾寒微的袖子。
“这么高,不然还是算了吧。”
贾寒微却不以为意,让她不用担心。
他走到树下,抓起一根树枝,脚尖顺势踩在枝干连接的凹陷处,借力爬了上去。
陆小梅嘴唇紧抿,双手合拢做祈祷状,眼睛随着贾寒微的动作而移动,一颗心悬着,始终不敢落下。
“寒微哥哥,小心。”
贾寒微没多久就爬到了高处,而后朝着一根尾端挂着细密板栗果实的枝丫慢慢挪过去。
枝干离主干越远,就越细,根本不能承受人的重量。
贾寒微心知这点,在感觉到枝干快要承受不住时打住了脚步。
只是——
他目测了一下距离,自己离最近的一颗栗子,也有一米之远。
此时,他才想起,那些个小孩来这都是带着棍子来的,到了差不多的地方就用棍子把栗子敲落。
他本来就没有做过这种事,只是看过别人敲栗子,加之出来的急,满心想着要给陆小梅摘栗子,哪里还想得到这么多。
透过繁密的枝叶,他看见了陆小梅那张瘦小而又充满期待的脸。
顿时,心里升腾起一股勇气。
他稍稍靠前,左手抓住旁边一根枝干,右手去够叶子堆里的绿色毛球。
细小的枝干被他的身躯压的往下,他的身体也隐隐有往下倾的趋势。
地上的陆小梅看的惊心动魄,扯着嗓子喊:“寒微哥哥你不要再往前了,那儿危险!”
贾寒微却突然较起了劲儿,看着指尖就快触及的极力伸长胳膊,脸上憋的通红,手和脚都不自觉抖了起来。
那绿色毛球随着抖动的频率一上一下,每每贾寒微快要抓到时,又移了开来。
真真是要气死人。
到了这一步,贾寒微哪里肯作罢,心一横,右脚往前移了一步,右手顺利抓住毛球的根茎,用力一折。
卡擦!
贾寒微那张汗珠密布的脸上,扬起了一道开心的笑容。
他忍不住向下挥了挥手上摘的栗子。
“小梅妹妹,我摘到栗子了!”
陆小梅高兴的鼓掌蹦了起来,不料下一秒,一道巨大卡擦声,随之而来。
“啊!”
贾寒微脚下那跟枝干竟从他踩的地方断了半截!
“寒微哥哥!”
陆小梅不管不顾的冲了过来,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贾寒微从高处坠落。
“嘭!”
贾寒微的身体跌落在地,发出一道骇人的巨响。
陆小梅跑过去,见贾寒微脸朝地,身边还散落着栗子的枝干,树叶及几颗板栗。
她赶忙将那些刺人的毛球扒开,而后使劲吃奶的力气将贾寒微的身体翻了过来。
“寒微哥哥?”
她轻轻摇了摇贾寒微的躯体,心里怕的不行。
这股害怕转换成了水汽,从眼里流出,打湿了一张瘦削的脸庞。
正当她不知所措时,一声低吟幽幽传来。
“小梅……”
陆小梅胡乱用袖口擦了擦眼泪,见贾寒微睁开双眼,一颗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
她哽咽问道:“寒微哥哥,你没事吧?“
贾寒微皱着眉头,右手缓缓抬起,一颗栗子到了陆小梅眼前。
“小梅妹妹,给你栗子。”
陆小梅看着贾寒微颤巍巍的手,一股汹涌的泪意升腾而起。
豆大的泪珠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似的,啪嗒啪嗒往地上掉。
贾寒微被她的眼泪整得不知所措,他挣扎着起身,轻轻拍了拍女孩的肩膀。
“妹妹不哭,我听人说,女孩的眼泪是珍珠,哭完了就不漂亮了。”
他笨拙的安慰着陆小梅。
好不容易安慰好了陆小梅,绿地的常年住客又轰轰烈烈的来了。
陆小梅红着双眼,听到声音,小声对贾寒微说:“我们还是快走吧。”
贾寒微看着陆小梅怯弱的情,有些不解,不过还是听她的,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杂草,打算离开绿地。
却不料,一个声音止住了二人的脚步。
“快看,那个小野种。”
“还跟那个黑炭在一块。”
贾寒微长得黑,自然知道黑炭指的是他。
那么,他们说的野种,就是——
贾寒微侧脸去看陆小梅,见她双肩颤抖,低着头,看不清情。
他顿住,同时拉住陆小梅的手,让她停下。
“哇,还真是小野种,这么小就知道勾引男人了。”
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带着鄙夷,嘲讽说道。
他身后还有两三个男孩四五个女孩。
个子都差不多高,应该都是同龄人。
贾寒微看着陆小梅那张委屈却又不敢言语的表情,心下冲动,转过头去,冲那个满口粗鄙的男孩说道。
“你骂谁是野种?”
男孩被贾寒微的气势吓到,不过为了自己作为孩子王的面子,佯装镇定。
“你随便拉个人来问,谁不知道陆小梅她娘是妓女,生了她连爹是谁都不知道,不是野种是什么。”
贾寒微看着低自己半个头的男孩,心里满是震惊。
原先他因为长相,与同龄人玩时时常会被戏弄嘲笑,也不过是说他像块煤炭。
他自己照了镜子,觉得他们说的没错。
他确实黑的像块黑炭。
既然他们不愿意见着他这张脸,他不跟他们玩儿就是了。
眼不见为净。
可是陆小梅,她并没有做错什么。
爹娘是爹娘,她是她。
何以被人如此侮辱?
“对呀,她就是连爹没有野种。”
“对呀,野种。”
后面几个小孩见贾寒微没说话,一个个开始起哄,试图把贾寒微拉入他们的阵营。
贾寒微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世界好像只有他们的声音一般。
这个世界还真是,令人厌恶。
他握紧拳头,毫不留情的一拳打在了男孩的脸上。
直把男孩揍翻在地!
他骑在男孩身上,一手拎男孩的领子,一手狠狠地揍他。
一下,两下,三下……
“呼!”
小孩们一声惊呼,反应过来后,一拥而上,把贾寒微掀开,救出男孩。
陆小梅试图去拉出贾寒微,带他赶紧跑。
但那些人向来沆瀣一气,孩子王吃了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