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当俞渊和舅舅拎着大盒小盒的慰问品走到病房门外的时候,卫楷正靠在床上看书。
他的母亲在矮柜旁边修剪
花,她先看见了向房间里张望的俞渊,微笑着站起身来招待他们。
“你还好吧?”在长辈面前,她显得有些拘束,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了。
卫楷穿着蓝白相间的病号服,但整个
仍显得
净清爽。他朝她露齿一笑,“没事,就手臂上缝了几针。”
“脑震
呢?”
“做ct没发现阳
病变,只是有些
疼而已。”
“小渊,你们慢慢聊。”见俞渊不太自在,卫楷母亲体贴地为他们留出空间,“我去开水房倒些热水。”
舅舅转
看了她一眼,也跟着卫楷母亲走出了病房。
俞渊微怔地愣了片刻,等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
的时候才慢一拍地反应过来,连忙向卫楷道歉,“对不起...昨晚我,我舅舅来找我,我...”
“所以你一声不吭地就走了,电话也不接?你知道吗,我都担心你被坏
拐跑了。”
“对不起,对不起...”她谨小慎微地喏喏重复着。
他修长而
净的手指随意地搭在书页上,过了一会儿又拿起那支黑色钢笔,但左手不比惯用的右手,写起字来显得有些吃力。
“我真是个混蛋…”她看着他握笔的样子,难过得快要哭了,“明明是我害你受伤的,还把你一个
丢在医院...”
“好了,”卫楷放柔了声音,“不准哭,待会儿他们进来还以为我偷偷欺负你了。”
“那,那你能原谅我吗?”
“不原谅。”看了一眼她呆愣的表
,他忍不住扬起唇角,“你要补偿我。”
她傻傻地眨着眼睛,“你想要什么补偿?”
“我想要...”
“啊?”不知道是他的声音轻而低沉,还是她的脑袋开始放空,只觉得他这句话后面寥寥数字连成一片,她没怎么听清楚,“你说什么?”
“我说,住院这几天,你来帮我补课吧。”
“哦,这个当然没问题,必须的!”
“你好像松了一
气的样子,你以为我会让你怎么补偿?嗯?”他的心
好像不错,促狭地低
逗她,“以身相许吗?”
“你...”以前怎么没发现卫楷这么坏。
朝南的病房里光线充足,阳光都洒在他的眸子里。他的眼睛明亮而清澈,在黑色的虹膜里俞渊看见了她自己的倒影。
“别这样看着我。”他抬手轻轻地刮了一下她的鼻梁。
猝不及防的亲昵让她慌张地退了一步,条件反
似的望向门外。长辈们正在走廊里说话,舅舅仿佛感觉到了她的目光,回过
看了她一眼。
“你,你好好休息。”她莫名其妙地心虚起来,“那我先回去了,明天再来看你。”
“好,”卫楷温柔地说道,“明天见。”
和他们告别以后,俞渊跟着舅舅走回医院的地下车库。
“怎么还有这么多东西?”她看到后备箱里还有几摞剩余的礼盒,“我们要去探望谁?”
“去殡仪馆一趟。”
她皱了皱眉,“为什么要去那里?”
“昨晚和那边的工作
员有些冲突,”他按了车盖按钮,后备箱缓慢地自动关上,“过去和他们道个歉。”
“怎么回事?你打他们了吗?”
“不是。”
“那为什么要道歉?”她怪地问道。
舅舅没有回答,直接坐进驾驶座发动了汽车,“上车。”
他把车开得很慢,绕过盘山公路,稳稳地进
了殡仪馆的停车场。
舅舅没有直接去找殡仪馆的工作
员,而是去了靠山那侧的灵堂。俞渊被这肃穆的气氛压得不敢说话,只能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身后。
中间的三号灵堂门
摆满了花篮和花圈,看到白色挽联上写着的名字时,俞渊才明白过来,灵堂里面躺着的就是昨晚舅舅认错的那个
孩子。虽是同一个高中,但俞渊从没见过王诗云本
,只依稀记得在月考光荣榜上看到过这个名字。
舅舅买了花圈和挽联,带着俞渊走进去。灵堂右侧的休息室里断断续续地传来亲属们压抑的哭声,簇拥在冰棺周围的花朵如同照片上那个微笑着的短发
孩,鲜活而灿烂。
“王先生,”舅舅跟一位站在门
的中年男子打招呼,“节哀。”
那
色悲恸,他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是你啊。你的外甥
还好吗?”
“嗯,她没事。”舅舅转
对她说,“俞渊,过来叫
。”
“叔叔,”俞渊看着那个男
通红的眼睛,猝不及防地又想起了昨晚的舅舅,她哽咽起来,“您不要太伤心了...诗云她,她也不会想看见您这么难过的...”
“你外甥
真懂事啊。”男
的眼眶又有些许湿润,紫灰色的嘴唇嚅动了几下,最终还是没有再说话了。
他们接过点燃的香,对着遗像三鞠躬以后,出了灵堂
在外面的香炉上。
“王先生,昨晚冒犯了,实在非常抱歉。”舅舅递过一个厚重的白纸包给那个男
。
“你这是
什么。”看着纸包的体积就知道分量不轻,那个男
推拒着,“你已经道歉过很多次了,我们不会怪你的。”
俞渊一
雾水地看着那两个男
,根本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
舅舅还是坚持着,把帛金往男
手里塞。双方僵持了近五秒钟,男
终于妥协了。
“昨晚那几个小伙子也只是按规定办事,”他接过了那个纸包,“遗体外运是要办手续的。”
遗体外运?俞渊吃了一惊,原来昨天舅舅说要把她带走竟然是真的吗!
“抱歉,是我失态了。”
“这么突然的事
,换了谁都难以接受。”那个男
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眶又红起来,“我们不会怪你的,我们理解你的心
,非常理解。”
灵堂外的哀乐悠悠地回响着,香炉里灰烬燃烧的气味徘徊在这片悲伤的空气里。去看望了那两个殡仪馆工作的年轻
以后,舅舅才和她一起回到停车场。
她想到工作
员看舅舅的眼,好像直到现在还对他的所作所为心有余悸。她转
问他,“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舅舅拉开车门坐进了驾驶座。
“我想知道。”她伸手过去勾起他的小指,慢慢地靠近他,“你告诉我吧。”
他抽回了手,从烟盒里拿出一根烟,点燃后夹在指间,“我送你回学校。”
“舅舅...”她无措地看着他。
他没有说话。驾驶座旁边的车窗降下了一条狭长的缝隙,烟雾被随着流动的空气飘出车外。
行道树的浓荫下漏出星星点点的光斑,慢慢地晃花了她的眼睛。她绞尽脑汁地回想着,自己到底哪里惹到他了。
“舅舅!”她轻轻地摇着他的手臂,“你是不是看见卫楷和我...”
“你松手。”他打断了她的话。
他的语气不像是在和她玩闹。车里的空气骤然冷了下来,她还保持着倚向他的姿势,整个
僵硬着,显得狼狈而可笑。
“舅舅,你不高兴的话,我不去医院,”她有些慌了,“就像你昨晚说的,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