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青与牧泽回到苦雨峰时，折柳还没有从藏书塔出来。
牧泽得了那软铁，有些迫不及待想回去炼化，但在此之前还得先将小饕餮接走。
二
翻遍了苦雨峰，都没瞧见那小家伙，最后找来找去，只剩下一个地方。
景枫玄君的寝殿。
牧泽犯了愁：“这……我们随意进去会不会不太合适。”
洛青想了想，道：“牧师兄在门外等我，我进去看看。”既然折柳带他进去过，那他再进去应该也没什么关系。
洛青最后在那扇玄石巨门下找到了小饕餮。
石门上化蛇双目紧闭，不过一具普通的石雕而已。
师门脚下，毛茸茸软绵绵的小羊撅着
，正将嘴凑在门缝边大
吞吃着空气。
吃的太过
迷，连有从后面过来都没有发现。
洛青伸出无
铁手，将小饕餮箍进臂弯，这才发现那石门竟然让小家伙顶开了一道小缝。
透过门缝，依稀能看到里面有光。
洛青犹豫片刻，将手推向石门。
那门极沉，他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堪堪推开一宽的距离。
门一打开，一极浓郁的仙气就扑面而来。
小饕餮嗷嗷狂叫起来，贪婪的吞吃着仙气，就为着这个，小小的个
竟然顶开了这么沉重的石门，也不知该说是能吃，还是种族天赋。
门后是一条长廊，洛青一踏进去，就觉得自己仿佛到了另一个世界。
两边整齐排列的高大玉柱，廊外一望无垠的层层云海，顶上斑斓璀璨的浩瀚星河。
仿若仙境。
景枫玄君的寝殿里竟然藏着这样一个小世界。
这些年来下山出任务，洛青也曾见过许多秘境妖窟，但到了此处，仍觉得自己是个进了皇城的土包子。
他边看边走，到得一处岔路。
站在路望过去，能看见尽是个极华丽的炼器室。
师尊的那柄催寒剑就是在那里炼制的吧？
他只站在路看了看，并没有往那边去，比起炼器室，他更想知道长廊的尽有什么。
长廊的尽有一座玄黑色的宫殿。
与苦雨峰的大殿几乎一模一样。
不同的是，这座宫殿上缀满了红色。
檐下有红灯笼，窗上有红窗纱，殿中有红鸾帐，乌漆描金的妆台，鲛纱绣彩的屏风，宽大奢华的床榻。
不像修士居住的地方，倒像是成亲的
房。
仿佛窥
了什么，洛青心中惊疑。
为何会这样布置？
这里又曾住过何？
他茫然走到妆台前，黑亮的案面上用金漆描绘着蛇纹，许多
致华丽的发簪和饰就那么随意的摆开。
洛青从未见过折柳佩戴华丽的首饰，这些一定不是她的。
他强迫自己松了气。
又走到榻边，层层红纱低垂，床上是整齐铺迭好的被褥和枕——也是红色。
枕边有两截断剑。
催寒剑。
洛青一眼就认了出来。
折柳就是用这柄剑从饕餮手里救下的他。
红纱帐从指间滑落，洛青连连往后退了几步。
他被这一室的鲜红刺了眼。
手中一紧，小饕餮被勒的嚎叫一声，愤怒的又咬上了他的手臂。
疼痛让洛青清醒过来。
他不敢再多留，转身落荒而逃。
……
回到苦雨峰，将小饕餮
给牧泽时，洛青仍有些魂不守舍。
牧泽不由问道：“洛师弟，你怎么了？”
洛青摇，一言不发。
牧泽见洛青不欲多说，便也没好再继续追问。
他带着小饕餮回了云鹤峰的住处，开始尝试着用月华软铁修补断剑的最后一处。
几
之后，修复初成。
只是剑身虽仍通透，却失了润泽。
如同将死之的幽幽白骨，触之生寒。
夜色已
，烛火半明。
牧泽坐在灯下，愣愣的抚摸着剑身。
这是他铸过最好的一柄剑。
也是最后一柄。
将剑放回桌上，他解开自己的腰带。
衣襟之下，是玉白的胸膛。
她的手曾经摸过。
牧泽脸上一热，又往下继续拉开，露出了狰狞可怖的腹部。
丹田之处一个碗大的，青莲地火嵌于其中，碧色花瓣正莹莹流转。
青莲地火若能炼化成功，便有
骨返生之效。
他没有骗折柳。
只是他无法炼化成功罢了。
被强行纳气海的莲火逐渐融化了他的金丹，然后开始吞噬他的血。
火舌炙烫，将丹田处的皮灼烂，连血
也瞬间消弭。
他用尽灵力，也只能将莲火勉强困住，再靠着每涂抹药物麻痹痛觉，竟也没让查觉异状。
只是那一块缺失的血再也无法愈合了。
这是绝不能让折柳看到的。
也不能让洛青知道。
牧泽知他是一片好心，只是他们都疏忽了他的能力。
有冷风推窗帘，半残的灯焰摇曳明灭，一如他即将耗尽的寿元。
金丹尽失，气海枯竭，他已时无多。
事到如今，牧泽并不觉得后悔。
只是觉得很对不起折柳。
明明是自己先招惹的她，如今却又要弃她而去。
他其实，是真的很想和她在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