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旁被抛飞的昏黄灯光，反复打在他侧脸上，有
明灭不定的稀薄感。
“林先生，已经确认明早的航班。”副驾驶席上的助理回过
，小心地观察着他的色，轻声提醒道。
上个月发生的事，尚且历历在目，助理跟随林尽染两年，平
见他对谁都冷漠疏离的样子，私下里倒也不算太为难下属。
林尽染那天刚回国，白天的心
格外好，下飞机时整个
仿佛浸染在热的夏风里，连冷淡的眉眼都柔和了三分。
可是谁也没想到，进了那间培训班，一切美好的期许瞬间支离
碎，林尽染仿佛变了个，助理一辈子也不忘不掉他当时的眼，赤红得像只欲择而噬的野兽。
大家都吓坏了，助理简直没法形容那个时候的林尽染。
或许在遭逢噩耗时，心里都是茫然的，他的大脑，他的经，心脏还有记忆，统统拒绝接受这个消息。
于是体会不到痛，或是难过，什么感觉都没有，好像踏在布满皑皑白雪的冰原，
眼皆是白茫茫一片。
林尽染脸上明明没有任何表，没有歇斯底里的流泪或者哭闹，只是望着门
的方向不言不语地发呆，可周身近乎疯狂的执拗，几乎化为实质，压得喘不过气。
他脸上是压抑到极致的冷静，仿佛在等什么，并且确信那一定会从门走进来，出现在他眼前似的。
很长一段时间，林尽染把自己关在卧室里不肯出门，只一遍又一遍叫助理和属下去寻找那个叫秋洛的少年。
可无论寻找多少次，带来的消息唯有在四年前就已经病逝。
直到林尽染走墓园，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有勇气去看墓碑上的字和遗像，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某个彻底不在，永远地离他而去了。
于是心里某处地方被生生惋下来一块血
，那瞬间的绞痛，几乎要忘却了该如何去呼吸。
林尽染轻轻摩挲着手里一枚银色的哨子，望着窗外的荒芜，他不知道这段时间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他甚至也不知道将来还有漫长的岁月，该如何去熬。
“先生，先生……后面好像有辆车在跟着我们。”
助理唤了他好几声，林尽染才回过，微微蹙眉：“不管它。”
风中依稀飘来一些模糊的呼喊声，林尽染没有听清，也不愿去听清，他闭着眼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只有那里才能看见那的影子。
渐渐的，他似乎听到一段熟悉的哨音，随着空
的大路远远地传来。
林尽染蓦然从自己的世界里惊醒，他有些茫然地环顾四周，难道是自己幻觉吗？
“林——尽——染——”
好像有个声音在呼唤他。
林尽染打开车窗，向后望去，后面紧紧跟着一辆车，有个青年正探着身子，疯狂冲他招手，嘴里含着一片树叶，断断续续地吹。
风里送来青年的喊声：“我——是——秋——洛——”
林尽染浑身一震，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眼，死死盯着后面那辆车：“停车！”
车子在路边急停，他几乎没等车停稳，就径自打开车门，跌跌撞撞走下去。
后面的车也停下来，跑下来一个穿着白衬衫的青年，奔涌的狂风疯狂往后灌，他向他奔赴而来，胸剧烈起伏，喘息沉重，耳边什么也听不见了，唯有心脏如擂鼓般跳动的声音。
他身侧的远方，盛大的落即将沉地平线，给两侧脸镀上一层金红色的光芒，长长的影子拖在地上，一点点走近。
林尽染定定望着对方，从眼到呼吸，都在不可抑制地轻微颤抖，那明明不是记忆里秋洛的脸，可胸中躁动的心脏几乎要跃出胸腔，急切地想要寻找它的归宿。
秋洛喉结滚动，用力吞咽一声，嗓音火烧过一样嘶哑：“林尽染，你说话还算话吗？”
他嘴唇颤抖：“你说我是你的勇气，还算话吗？”
林尽染缓缓走到他面前，夕阳最后的余晖照亮了他漆黑的眼，眼里有光芒闪动，是穿透一切时光的吸引，是奋不顾身的
慕，是久弥新的温柔。
他小指发颤，小心又郑重地捧起秋洛的脸颊，像捧起失而复得的珍宝，视野模糊得像个盲，除了眼前的青年，什么也看不见。
是你吗？
这世上有明吗？
如果真的有，他愿倾尽一切，卑微地祈求——让我再看你一眼。
“秋洛……你在吗？”他颤声问，声音很轻，害怕惊醒什么美梦似的。
落的光芒照出两的剪影。
秋洛用力握住他的手，笑容映衬着晚霞：“我在，一直都在。”
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还有两章甜甜
第39章 14
夕阳终于完全沉没， 最后一丝橘红的余烬灼烧着天空。
匆匆从副驾驶下车的助理，震惊地看着自家老板和一个陌生青年旁若无紧紧相拥。
另外一辆车上，狄丛同样露出了错愕的表， 视线不断在秋洛和林尽染两身上来回扫视，眉越夹越紧。
失而复得后的智逐渐回笼，林尽染不断地摸索着秋洛的脸颊， 不可思议地盯着他：“你……是整容了吗？为什么他们都说你死了？”
秋洛哭笑不得：“我没有！上车再跟你解释。”
林尽染乖乖被他牵着，只要秋洛还活着，怎么样都好。
直到小助理在背后大声叫了一声， 他随手冲对方摆摆手， 而后也不回地跟着秋洛走了。
留下小助理迎风流泪：“明天的机票到底取不取消啊……”
迈
赫后座里，两并排坐着，秋洛将这几年的遭遇一一道来。
林尽染紧紧拉着秋洛的手， 十指
扣的姿势，扣得紧紧的， 掌心都腻出了一层汗， 仿佛要把风都牢牢留在掌心似的。
“……事就是这样， 要不是亲身经历， 恐怕我也不会相信这世上还有这种事。我没有整容， 现在在你面前的， 就是原来的我。”
秋洛把的手拉到怀里，轻轻安抚他的手背。
这个故事过于匪夷所思， 一时之间叫难以消化，林尽染陷了漫长的沉默，眼底的震惊和荒谬逐渐消退。
他定定凝视秋洛良久，忽然，他伸出手用力捏了一把秋洛的脸颊。
秋洛捂着一边脸颊错愕地望着他：“你
嘛？”
林尽染却长舒一气， 终于放心下来：“看来是真的。”
秋洛：“……”
林尽染又摸摸被他捏红的地方，问：“难怪这么多年我都联系不上你。我写给你的信，你都没收到吗？”
秋洛摇摇：“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那你呢？这些年过得好吗？”
秋洛的容貌变了，但他的眼和态没有任何变化，目光永远澄澈而专注，一眼就能看出曾经的影子。
林尽染只一味把他看着，一双眼幽
如海，看得，直到秋洛又问了一遍，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他唇边泛着一丝浅笑，轻轻开：“我很好。”
秋洛不相信真像他说的如此轻松，不过来方长，他们还有很多时间。
四年的时间，外难以想象的磨砺和挫折，林尽染都咬牙挺过来，整个仿佛脱胎换骨般的变化，年少时的桀骜和轻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