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初没想到从南京到白湖监狱会这么快，早晨吃的蟹黄汤包的味道犹在齿间，眼前就是县城的风沙了。
除了给沈粼打了个电话，说了一句“我在白湖监狱”，她这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
从刘紫荆在北京让她试着开开的那一刻她就在想要和那个
说些什么，无数个开场白都被自己推翻了，她甚至连要表达什么
绪都不知道，是嘲弄，愤怒，抑或是淡然？
她愤怒不起来。
淡然也不可能。
嘲弄，被看出来就太傻了。
舌尖一遍遍抵上齿背，她感觉到了自己的畏惧。即使知道那个早已不可能再给她造成任何实质
的伤害，但言语也可以是一把刀，而他用过许多次。
七年过去，孟初终于承认自己某些方面很像那个。
今天我也要用刀了。
那个穿着蓝色囚服，在进来的瞬间挺直了身板，仿佛自己还西装笔挺，有理不完的袖
。
孟初心底嘲笑，脸上却没有表，只是随着他的动作拿起话筒，预备着最后一次千疮百孔，
露前。
“你终于敢来了。”那个的声音和以前一样，永远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势。他的揣度没有错，孟初猜想他也预备了很多次，或许是从刚
狱，就想着她来探监时要怎么说。
孟初看着他，也看着他身后的狱警，笑着说，“我不能来看看你吗？”
笑意收起，她的唇抵着话筒，轻声说：“爸爸。”
那个的表有些兴奋，抑或是亢奋，他的整个五官好像都变大了，咬牙切齿，一半的齿龈都露在外面。要是以前，他断然做不出这样的表。孟初有些得意，报复的成果终于呈现在她眼前，鲜明的有些可怕。
那个以那样的表说，“你猜我减刑到几年就可以回家？”
“你猜，我还有多久就可以让你知道，我在这里受过一些什么罪？”
“你猜你还能悠闲自在多久？”
“你猜，我找不找得到你？”
那个扭曲的脸渐渐回复，最后贴着话筒说，“我的
儿”，语气里竟然还有些温柔。
狱警觉得这场面有点不正常，翻看了孟启明的犯罪记录，当即皱了皱眉，问孟初要不要立刻结束。
孟初摇摇
，再度拿起话筒，贴近隔着他们的玻璃，直到鼻尖相触。那个也靠近，不同的是，他的脸退的很后，只有眼睛，像是要凸出来，紧盯着。
“不劳您费心了，爸爸。”
“不管您减刑到多少年，不管您什么时候开始找我。”
“我告诉你，你只能找到我一把骨灰。”
“你这辈子都别想能再
纵我。”
“您什么时候出狱，我，孟初，立刻，马上，杀掉我自己。”
“自杀。”
“你猜我敢不敢？”
孟初的唇形分明是在说“爸爸”，话筒里却没有声音，那个还想说点什么，孟初就已经放下了话筒，转身离开。
那天午夜，白湖监狱值班的医生忙坏了。有个犯用生锈的铁钉戳开了自己的颈动脉，眼见着血血血，再怎么急救也于事无补，无力回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