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先前竟然一直没有注意到。
夜里起了风,总觉得风里传来风铃的叮咚脆响,凝去听,又什么也听不到。她怀疑是不是听觉失灵了,这时候的嗅觉却格外灵敏,雨后的湿气里夹着泥土青草的气味,她趴伏在窗台上,轻轻阖上了眼。
心里脑海里都是一团乱,一个丁嫦就已经足够棘手,何况是统领整个临芳苑的徐嬷嬷。凌云釉向来都知道自己聪明,而这一刻,她严重怀疑自己的聪明是不是只够对付银素那样的蠢货,放到丁嫦和徐嬷嬷这类于勾心斗角中脱颖而出的聪明人面前,她那三瓜两枣就显得捉襟见肘了。
墨昀的梦里又是一大片火光,奄奄一息的他闻到了一股好闻的药草香,两根指节分明却略显苍白的手指头探到他颈间,手指触到他的肌肤,像是寒夜里幽凉的一片月光,虽然凉,却并不觉得冷。
然后,他醒了过来。
皎洁的月光透进窗缝,他睁着眼凝视帐顶,忽然觉得差点什么。刚醒的时候有些迷糊,不过他恢复得很快,片刻功夫他就想起来差了什么了。
是铃声,檐角下那串风铃今晚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
他赤足下地走到门外,风铃挂得很高,于他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整串取下来细看时才发现是内里的铜片被滑脱的一缕挂绳绞住了。
挂绳缠得很紧,换成徐飞白可能会直接一剑挑断挂绳,他不会这样粗暴,耐着性子一圈一圈慢慢解。做这样的小事时他很有耐性,甚至比他练剑时还要耐心。
解出铜片比练剑容易得多,根本花不了多久时间,他又把挂绳加固后才重新挂回檐下。
这夜的风看来是停不下来了,风铃挂上去后一直响个不停,声音清脆,却并不扰人,第一次将它挂到檐下那一晚,他一夜无梦,睡了一个罕见的好觉,说也怪,从那以后,一直纠缠着他的梦境好像都怕了这道铃声,再不会入梦来扰他了。
墨昀微微低头,手揉着眉心,最近没少殚精竭虑,加上重伤未愈,他的精其实并不算好,只是要主持堂中事务,不得不强撑。
这会儿又有了困意,他最后看了一眼铜风铃,收回目光时余光瞟到秦州的屋舍,偏房没亮灯,却开了一扇窗。
仅着里衣的女子趴伏在窗沿上,青丝如墨覆住她的背部,许是趴累了,她正了正身子双臂交叠下巴搁在上面的手臂上。女子的脸暴露在月光下,即便隔着七层楼的高度,墨昀还是看清了她的脸。
“好像在哪里见过。”墨昀捏住扶栏,凝想了想,片刻后,他睁开眼,墨黑的眼瞳一眼望不见底,“原来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