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你告不响,别落个一顿板子,屁股开花。”
陆氏两眼血红:“那我上金殿,告御状!”
小厮们只当说笑的,一个老娘们敢上金銮殿告状,吃了熊瞎子胆不成。
谁知李氏是个钻牛角尖的,果真回去花重金请了讼师,去了几个府衙鸣鼓,结果是,被一顿劝,此乃人情家事纠纷,无有触犯王法或财产纷争,故不予立案。
李氏又晕了,回来病得水米不进,陆绍翌从淮南回来调去了骁骑卫,每日在城外军营当值,半个月才回得家一次,根本不知道家中的事。
恰第二日戍卫凉州的平凉候回京述职,下了马获知这一幕,甲胄都没换,到了林国府,小厮不敢阻他,见到林国公,和颜悦色说:“老哥,侄女去了为弟也伤心,可她到底不曾正式迎娶,怎能葬进我家祖坟,请兄长体谅,让侄女早些入土为安,为弟愿拿出一千两,为侄女办葬礼,再拿出一千两,当作冥间的嫁妆。”
林国公笑了:“贤弟,我是缺钱的吗?谁人不知我林家什么出身,产业遍及天下,说句僭越的,富可敌国,这样吧,只要风光大葬了我儿,我出两万两白银,当作嫁妆赠与你家,如何?以后绍翌就是我的半子,大凡有好的,我先想着他。”
平凉候脸黑如染缸,不欢而散。
陆家的先老太爷是跟着太.祖皇帝打天下的农户小子,大字不识,举着头加入了起义队伍,打了十几年,如有助般的毫发无伤,开国的时候升至中将,敕封了千户侯。
林家是一路支持军费粮草的财阀,开国敕封了二等公,赐了花犀带,比陆家爵位高,名望也比陆家大,若不是林家小姐患病,本是一桩美满姻缘。
回到家劝妻子,息事宁人,就当成干女儿,发送了林家小姐罢。
李氏从床榻上跳下来:“你出去问问,谁家有女儿葬在干娘家的!还不是想赖我儿一个原配夫人的名号,看准了我儿是当今面前的红人,有前途。”
平凉候好话说不通,拿出了一家之主的威严,李氏干脆一丈白绫挂到梁上,把头伸了进去,哭骂道:“没天良的爹啊,你自小就不疼翌儿,就疼那小妖精生的两个,我们母子死了你便如愿了,给那小畜生腾地方,我可怜的翌儿啊......”
平凉候早就见惯了这种把戏,拂袖离去,丢下一句:“要死便死吧,死了干净,一起埋了。”
而后吩咐下人设灵棚,写讣告,请吹唱班子,邀水陆法会,预备葬礼。
翌日便上朝去了。
朝会说起新修的河道,皇帝走下御座看两个官员展开的河舆图。
忽听得“咚!咚!咚......”的擂鼓声,从宫城应天门外远远传来,震得满城回音跌宕。
皇帝诧异地望向殿外。
有官员惊讶:“谁人伐的登闻鼓?”
这鼓不知哪朝哪代设立,凡击鼓者先廷杖八十,出金一千两,是以不过是摆设,到了本朝,太.祖皇帝仇视权贵,特免了廷杖和敲门金,凡有冤屈可直达天听,之后曾有过两次鸣冤的,一桩为老汉状告两子不孝,一桩为兄弟三人分遗产不均的,太.祖亲自审理,听闻不孝子种种形状,气得雷霆震怒,老汉的儿子被拖出去剥皮裹草,老汉受不了打击,找了根歪脖树挂了,财产纠纷的直接没收,给了一个破碗,当了乞者,后来,再也没人敢谏鼓上访。
皇帝坐回御座,内监对着殿外传:“击鼓人觐见——”
稍后,大正殿外李氏身着正四品的翟衣和凤冠出现,百官们齐齐转头望去,人群中的平凉候和林国公顿时白了脸。
李氏垂颔肃目,眼光瞥见富丽堂皇的大殿,珠璧联辉,两方乌泱泱的百官,戴着双翅乌纱冠,从绛袍到绿袍,一方织锦斑斓的龙凤华毡美轮美奂,金龙御座上一位面庞端严,身姿伟状的年轻人,李氏进宫赴宴见过皇帝,却没见过通天冠绛纱袍,系着大带和革带的皇帝。
腿肚子猛然抖索起来,脸颊的肉也开始颤,恨不得就地挖缝遁个干干净净。
“击鼓人觐见......”
李氏感觉快失禁了。
到了这儿却是回不了头,硬着头皮,拱手鞠身步进大殿,脚下发虚,到像飘进去的,依稀看见自家老爷,依着官位在华毡上跪下,颤抖的声音:“四品恭人陆李氏叩请陛下圣躬金安,万岁万岁......”
皇帝认得她是陆绍翌母亲,平凉候夫人。“平身。”
李氏听到皇帝温和如风的声音,顿时有了胆魄。
皇帝道:“有何冤屈,尽管禀来。”
李氏想到皇帝是自家儿子的同窗,私下关系匪浅,又在淮南舍生忘死立了功的,皇帝定会向着陆家,于是高声道:“陛下请听,臣妇之子绍翌与林国公四女早有婚约.......我儿不曾迎娶过她家女,人死两空,婚约已废,如今他停灵到我家,非要葬在陆氏祖坟,这不是要我儿未婚未娶就做鳏夫么,求陛下做主。”
说着掩袖大哭起来。
平凉候暗咳了一声,示意她御前失态是为不敬,有辱圣听。
皇帝望着李氏,心道:“这妇人,挺彪悍。”
襄王自知告的自家岳父,为避嫌隙,不可出头。
林国公立刻举着笏板出列,双膝贴地:“启禀陛下,我儿宝涵,十一岁便与陆家公子缔姻,已过了纳彩,问名,纳吉,纳征,身是陆家人了,遵守妇德,秉节守贞,本早该完婚,只因突生病患,陆家便迟迟拖延,我儿郁结于内才病入膏肓,大好年华不幸卒亡,仍是陆家的未婚妻,婚约尚在,女儿不入家坟,又无法结冥婚,难道要扔到荒郊野地做孤魂野鬼不成,求陛下垂怜。”说着也掩袖啜泣起来。
李氏心里淬了一口,骂老不要脸的,颠倒黑白,那痨病鬼短命与我家何干。
两旁的官员各自忧虑,已意识到这是暗礁险滩,天降肇祸,更有那鼻子灵敏的已经嗅到了危险的味儿。
太宗朝就因为一桩名不见经传的小案,无法明晰,开堂数以百次,拖了近两年,审理不出所以然,惹得皇帝大怒,罢黜了数个官员,主审的还被流徙一千里。
上座的皇帝眼睫一闪,思维急速运转。
而后看向右边:“此事爱卿们怎么看?严卿?”
刑部尚书严某出列,浑厚的声音在四壁回荡:“启禀陛下,刑部尚天下司法典狱,此事非司法之范畴,关乎礼范民俗,当是礼部的事责才是。”
这意思是,它不是个案,就是鸭蛋和鹅蛋分不清,礼部遵照礼典辨个分晓就行。
对面礼部尚书某某,长得谨小慎微样儿,瞪眼过来:“胡说!即敲了登闻鼓,上了朝堂就是国之大案,陛下亲审受理,焉有刑部置之度外的道理。我礼部尚的是礼乐典仪、纳贤贡举,为陛下侍从,为国选拔贤才,何时分管起审案判案的事儿了。”
这个意思是,上了朝堂,它就是个案!不关鹅蛋和鸭蛋的事。
说着执着玉笏板出列,鞠首道:“陛下,依臣看,此事两方争执,各执一词,需得严尚书和几位侍郎连同大理寺、京畿府三堂会审才是。”
京畿府二尹官不如尚书品阶大,只敢心里詈骂,这天杀的王八羔子!囚囊的鳖孙玩意儿!等等,这是成心要把案子托大。
大理寺正卿某某,须眉皓发,自视德高望重,剜视着礼部尚书,不忿地道:“杀鹅焉用宰牛刀!大理寺事重刑法典,本一俗事纠纷,只斡旋调节即可,何以攀扯我部,实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