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能想这种事,你脑子坏了吗,你……”
“真的,疯了的。”他默默地扶上她的后颈,少女纤细的颈项脆弱如枝,似乎只要一点点力道就能被折断,如风中之烛香消玉殒,“我把你拉上岸的时候,你什么反应都没有,没有呼吸,也几乎没有心跳,整个人像娃娃一样,一动不动。”
少年像疯子一样什么都不听,什么都不看,世界里只剩下这么一具躯体,机械地重复着脑海里教他去做的动作,人工呼吸,按压,人工呼吸,按压。
他以为他要失去她了。
那个自私又任性的,脆弱又冷漠的姐姐。
和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
[到此为止吧。]
不可能。
他不可能让一切到此为止。
你醒过来就好,只要你醒过来什么都好。
哪怕你一辈子都不要见到我,只要你能醒过来,我什么都可以不要。
直到她咳出水来的那一刻,世界才恢复了彩色。
他也才活了过来。
“所以……”他咬上她颈间的皮肉,堪堪止住哭腔,“多大的事,对你来说才算大事?”
“姐姐。”
后来江浔睡着了。
明明溺水的是他,陪床的是他,他却先一步累倒在她怀里,沉沉睡去。
江夏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他乱蓬蓬的短发,思绪万千,想了很多,却依然落不到实处。
但至少有一件事她可以肯定。
——江浔,很爱她。
第二天准备出院前,叔公一家带着表妹邵雅真来看她。
其实前一天也来了,只是那时候江夏还在昏睡,表妹也受了惊被留在家里,大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谁也没说明白,只当是邵雅真落了水,江夏要救她又不识水性,才发生了这荒唐的一幕。
今天叔公一家带表妹和礼品来向江夏道谢,不管人是不是她救的,至少她做了。
病床前围了一群人七嘴八舌地夸,江夏始终温温淡淡一张脸,偶尔对上表妹的目光,也没有什么情绪。
“没事,也是我们不好,要是当时就说好不让他们去水库,也不至于发生这种事。”毕竟长辈已经给了十足的诚意,王雪兰在旁打圆场,还打趣道:“要我说,都是不会游泳惹的祸。”
众人哄笑,可是只听见江浔在旁边不经意地牵了牵嘴角:“不过,表妹会游泳吧?”
邵雅真的脸一瞬间煞白。
“虽然不怎么熟练,但在水里安分呆着好像没什么问题。”江浔平静抬起眼:“那天也是自己上来的,只不过为什么要下去就不知道了。”
王雪兰一怔,匆忙拍了下江浔:“说什么呢,什么叫‘为什么要下去’,你这孩子会不会说话?”
“我那天特地嘱咐了不能去水库边,姐姐是看表妹去才跟去,那么大的水库,周围什么遮挡都没有,为什么一定要去边上?姐姐也不是傻子,她本来就怕水,怎么都不可能自己跳下去救人。”江浔的眸子轻轻扫过来,停在江夏身上,似乎在暗示她。
她根本没和江浔说什么细节,江浔怎么知道?
病房里叽叽喳喳的声音小了,一家子人都看着江夏。
江夏则看向邵雅真,女孩吓得话都说不出口,匆忙低下头。
“就是慌了,没想到她贪玩会跑那么远,也没想到她会掉下去。”江夏长睫微微晃动,“太紧张什么都没想就往里跳,结果就……”她抬头笑了笑,“真真以后可别再这么贪玩,不然下次真得赔上一个傻子。”
原本紧绷的气氛被她一句话打破,长辈们再度哄堂大笑,气氛和睦。
临出院前,江夏打算去趟厕所。
江范成去交钱,王雪兰陪着叔公一家在病房一边收拾一边闲聊,江夏从厕所出来,在走廊分岔路的拐角,看到江浔的背影。
她刚想走过去叫他,就听见女孩怯怯的声音。
“对不起,江浔哥哥。”
是邵雅真。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表姐也会掉下去,当时我脑子就乱了,想游过去救她,可是自己也游不好不敢……”
江夏靠在墙边静静听着。
“所以呢?”江浔问。
邵雅真蓦地抬头:“所以我真的真的很对不起,害表姐落水,害你……”
江浔只是站在空旷走廊里,笔直的身形挺立,高大的身躯威慑力几乎扑面而来。
他偏了偏头,面上看不出什么,可是这张冷淡的脸,却是邵雅真从未看过的生疏,一直以来江浔对她来说都是温暖阳光的代名词,这是第一次,她的阳光,消失了。
“你对不起的是我吗?”江浔沉着眼睫觑她:“为什么要跟我道歉?”
“我……”
“一个人差点死了。”江浔安静地陈述道:“今天不管谁掉在水里,我都会去救,和那个人是不是我姐姐没关系,你在乎的应该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因为你差点死了。”
“……”
“你真的意识到自己错了吗?错了就应当承担责任,而不是躲在别人保护背后,只对我说一声对不起。”他微微攥拳,撇开眼:“这声‘对不起’太轻了,我不接受。”
江夏隐约听见了哭声。
差不多了吧,一贯温和亲人的弟弟,对小女生怎么比她还凶。
可他还没有打算收手。
“我知道你对我怎么想。”江浔说,“但你也想多了,如果以后你还要用这种方式去引人注意,别让其他人来为你承担后果。”
“又不是我一个人的错!”邵雅真气得一声喊,才道:“明明是姐弟,你和表姐怎么可以——”
“我说了,所以呢?”江浔轻轻动了动眉睫,嗓音温和,却冷淡:“碍着你了?”
这气势,连抽泣的邵雅真都愣住了。
“我们再怎么样,都是我们家的事,跟你什么关系?”江浔说,“这世界真怪,明明是两个人的感情问题,却总要来指指点点插一手。”
江夏的心随着这一句话一颤,像是有什么狠狠敲了下来。
“你要说就去说吧,但别忘了把这件事也对所有人都说清楚——至于你真正应该道歉的是谁,你自己知道。”
“强迫你道歉没有意义。”他的声音终于放缓,“如果你自己没有意识到犯了什么错,道歉就只是你给自己开脱的借口,还得让人去烦恼要不要原谅你。那我宁愿你一直记得,你欠了别人一条命。”
他转过身:“去洗个脸吧,别让你爸爸他们看到了。”
江浔步履平稳地走到走廊岔口,余光一下子就发现了江夏。
原本正色的情一下子生动起来,他轻咳了声,提醒:“走了。”
江夏跟上他:“你真不怕她去告状?”
江浔两手插进口袋,目光抬起来:“我还真希望她去告状。”
“什么?”
他没再解释,只是意味深长地瞥了她一眼。
手续办妥,到院门口,两家人因为乘的车不同,正要分道扬镳。
王雪兰和叔公一家互相客套,江夏忽然被邵雅真叫到了一边。
邵雅真这一次是认认真真和她道了歉,并且表达了感恩之情。
“谢谢你没有跟我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