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记错的话,您刚才说的是,那个叫郝瑞的同学给他传答案。”即使面前的杨国安怒火中烧,江夏的情绪也没有任何波澜,而是一五一十地说明之前收集到的信息,“传答案,换座位,这都是您先入为主认为他作弊的推测,至于旷课早退,和外校鬼混这些事情,那已经是高一的旧账,我弟弟上高二之后努力学习,成绩进步了十几名却是事实,一个学生如果连好好读书都不能被夸奖而要被质疑,您觉得这到底是谁的错?!”
话说到后来,她的语气也渐渐有了起伏,那一句“谁的错”更是多了几分质问的怒意。
江浔蓦地拉住她的手,想要她打住。
这个人,是江夏,他的姐姐。
从小到大,在长辈面前都是谦逊有礼,安静听话的好学生,她不怎么会处理同龄人之间的人际关系,可是对长辈的态度,认识她的人谁不说一声“好”,找不到半点不妥帖的地方。这也是她一向引以为豪的优势,在学校里她能讨师长的喜欢,哪怕有时候可能不被同学待见,也一样如鱼得水。
可是,现在这个人,是谁?
和老师据理力争,甚至反唇相讥的人,是谁?
杨国安真是气疯了。他没有想到一个高叁学生居然敢当着一办公室老师的面指责他污蔑,毫无教养地为了一个差生和他怒怼,他气得手都在颤抖,手中的试卷高高举起来——
江夏身后一直不动的那个少年终于抬手,把她揽到了身后,一双眸子锐利地瞪回去,杨国安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可以啊你,作弊也作弊得这么嚣张,还有你姐护着,难怪没什么长进……”
江夏猛地一把推开江浔,语调扬了起来:“请老师您在指责之前先把事实理清楚,不要一口一个‘作弊’侮辱他!”
“姐姐!”
“江夏!”老聂也终于忍不住在边上叫住她,“别胡闹。”
杨国安:“你——”
“说江浔作弊的理由就是因为那个郝瑞给他传了张有答案的纸条吗?”她打断杨国安正要说的话,回头问江浔:“是你和他要的答案?”
江浔楞了一下,摇头:“不是,就是扔到了我脚底下。”
“他当然不会承认,问他有什么意义?”杨国安冷笑,“郝瑞都说了是给他。”
“郝瑞说了给他,他说了他没要,所以您觉得郝瑞说的就是事实,他说的就是狡辩,真话还是谎话的判断依据是学生成绩对吗?我高叁一班重点班第叁,年段排名第六,我说江浔没作弊算不算?”
“——你一个不在场的人凭什么说他没作弊?”
“为什么不行?您没亲眼看到他作弊,我也没有,我们知道的一样多,而且我比您了解我弟弟。”江夏绷紧了唇线,“退一万步讲,就算郝瑞说的是对的,那么他是不是也是作弊的一份子,为什么这个办公室里挨批的只有江浔一个?”
她说得很快,道理也符合逻辑,杨国安被此时咄咄逼人的江夏震住了,一时语塞。
江夏没有给人任何思考的时间,继续说:“他要给答案是他的事,江浔没有要也是江浔的事,因为作弊纸条传到江浔脚下就是江浔要作弊,这是什么道理?”
课间时间,偌大的办公室,围观的老师七七八八。因为她的话,一时之间竟然没人阻止她,连老聂都沉默了,反倒是有几个学生对着杨国安交头接耳起来。
杨国安一看情况更是火冒叁丈,感觉自己十多年的教职生涯遭到了冒犯,指着江浔朝江夏说道:“郝瑞是我们班全班第一,平时也没跟你弟弟玩到一起去,他要是没要求,郝瑞会没事干给他传答案帮他作弊?”
“那他怎么要求的呢?既然都不是好朋友,要用什么样的要求才能让全班第一为他传纸条?”
“谁知道他……”
“所以,老师,难道不应该把那位全班第一叫过来对质吗?”江夏笑了,“你说江浔不止这一次作弊,一句话否定了他之前所有的努力,这个帽子扣得未免太伤人心了,他是不是靠自己的实力又不是没办法证明的,两人之前的卷子有吧,对错都一样吗?”
因为江夏全都是问句,杨国安不回答也不行,“没人会照搬全抄,想要故意错几题很难?这能证明什么?”
“所以我说了,对错都一样吗?总也有江浔对那个人错的题目,错题也都错得一样?何况如果他自己没有能力,怎么分辨答案的哪些题是错是对?别的科目不好分辨,数学的解题思路呢?一张卷子可能证明不了,那就几张,十几张,一一比对就是了。老师您要是没这个时间,我来做比较!”
“不用做那些浪费时间的事。”在一旁安静许久的江浔终于开口了,“我可以调回原座位,下次考试杨老师你可以站我旁边监考。”
他没有打算用各种道理逻辑和对自己有偏见的人争执下去,简简单单一句话,就足够体现他的底气。
草长莺飞的季节,少年抬眼,眸光清冽,胸臆间燃烧着不灭的热血,坦坦荡荡,一往无前。
因为,有一个人给了他底气。
在赤裸裸的偏执前,在压倒性的权威前,在流言蜚语涌动前,有一个人,不知前后,不管后果,不惧人言,无条件地站在他这一边,为他走出了自己的舒适圈,摘下了面具,阻挡和反抗那些席卷他的恶意。
一如那日操场夕阳下,金灿灿滚边的背影。
那他,怎么能让她失望呢?
姐姐。
预备铃响了。
“啊,江、江夏,这都要上课了,你帮我去教材室拿下教具可以吗,就上节课我用过的那个,放在门口架子边上。”短暂的尴尬被霍老师温温柔柔的嗓音打破,她想起什么,又赶忙道:“那东西挺大的,可能你不好拿,叫你弟弟一起去帮忙一下,好吧?”
江夏看了眼使眼色给她递钥匙的霍老师,又看了眼江浔,于是沉下眸子:“好,我们现在去。”
“你们等下——”
杨国安还要说什么,结果被老聂拉到一边,其实也算是给了他一个台阶下,“老杨啊,正好我有事跟你说,上次我跟你借的那套书……”
姐弟俩在其他人的目光中走出了教职员办公室。
一路行走无话,走廊上的日头夕照,从一个玻璃窗,到另一个玻璃窗,光影倏忽变幻。
走过一个长廊,下了两层台阶,办公楼的偏角,教材室到了。
江夏拿钥匙打开门走了进去,江浔安静地跟在她身后,门随之关上。
一进门,江浔就一把将她扳过来,砰地一声压在门背后,低下头在她耳边深吸了一口气。
深切的,粗重的,呼吸声。
像在隐忍什么,连胸膛都跟着起伏。
“江夏……”
耳边是对江夏有一丝陌生的,低沉却温润的音嗓。
他偏首,薄唇凑上来,依着嘴角,贴上了她的唇瓣。
终于仿佛有什么开关被按下。
他开始疯了一般吻她。
扶着她的后颈不让她逃跑,撬开她因为不悦而紧绷的唇,舌头探进她口中抵死纠缠,唾液交融,一圈一圈翻搅又吞咽,狂风骤雨一般肆虐。
入耳的全都是口水交换时暧昧的啧啧声响,舌尖被吸吮拉扯,舌根都要被他吞没,连给呼吸的余暇都不曾。
江夏从来没被江浔这样吻过。
她整个人都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