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穿好了衣服在去派出所的路上。
“没事啦。”江浔安慰她,掌心触碰到头部受到撞击的痛处,轻轻嘶了声。
[你别骗我。]江夏显然不相信,她站在街头,马路上车流来来往往,人行道上路人匆匆而过,只有她静静站着动也不动,侧耳聆听那一端传来的声音,[别让我担心,好不好?]
末了的“好不好”近乎柔软地捧起一颗心,恳求。
江浔脑中的混沌感都因为她的关心而消散些许,他瘫坐在风动石旁说道:“嗯……不骗你,我现在好好的,就是脑袋磕到了一下,有点昏,休息一会儿就行了。”
[磕到哪里了?你真的晕过去了刚才?]她顿时慌乱起来。
江浔听着,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诚实地回答她:“就一小会儿。”
[哪里一小会儿,那是八分钟!你在哪里?附近有人吗,找人帮忙照顾你一下,我去接你——]马路边的江夏没有半分迟疑,已经开始着手招的士。
脑袋依旧昏沉沉,痛感如针刺,细细密密袭来。
“你别忙了,太远,等你来都我都可以到家了。”江浔努力回忆起昏迷前的事情,好像就只有断断续续的记忆,但有一幕他记得非常清晰,姐姐给他的手链,被那个人扔掉了。
[说你在哪里。]江夏没有给他推脱的机会,追问。
江浔无奈:“鲸鱼湾。”
电话那头江夏声音微讶:[你真在海边?去那里干嘛?]
“……”这一次江浔久久没有开口,他答应了不骗她,可也不想再在她面前提起那个人的名字。
卢景州。
那是个疯子。
江浔知道自己对卢景州带有偏见,可他所表现出来的一面本来也让人无法共情。昏迷之前,江浔对视过卢景州的眼睛,让他害怕的是那里没有冲动、惊慌种种正常人应该有的情绪,有的只是一片荒芜,在那片荒芜里,还藏匿着一点快意。
就好像在掐死一只蝼蚁,享受自己主宰的愉悦,他沉湎其中。
江浔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指尖泛白,又握了握,明明浸渍在炎夏的热浪里,他只觉得冰凉。
不行。
江浔忽然改变了主意。
“姐姐,答应我一件事情。”
他的语气郑重其事,非常认真。
江夏刚刚坐上的士,和司机交代了一声“鲸鱼湾”,这才回头顾上他:[什么事?]
“以后不要再见那个人了。”他说,眼中满是晦暗,“不管是什么原因,都不要靠近他,和他彻彻底底切断关系,离他越远越好,答应我。”
电话那头沉默了半晌。
[你今天……去见他了吗?]
“答应我,江夏。”他重复了一遍。
[……我不会再见他了。]江夏清冷的声线透过电流传来:[我也没什么可执着的,自作孽不可活,我能有今天也是我自己找的罪受,就当我还给他,以后两不相欠。]
江浔的目光温柔下来,“才不是。”
[……]
“姐姐你啊……”江浔叹了一口气,此刻不适感缓解了许多,他才扶着风动石起身想要离开,走之前想到什么,目光在附近游弋,一边搜寻一边说:“永远都是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可是你有什么错?就算有错,也不是另一个人可以对你为所欲为的借口,那不该划等号的。”
“愿意就是愿意,不愿意就是不愿意,你才是受害者,你没有错。”
那一端缄默无声。
江浔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海边的风吹拂他的发梢,他转头,不远处的天际云团沉甸甸的,似是马上就要落雨。
[我并不无辜。]
手机里,江夏安静说道:[但我有错,不代表他没有——江浔,我想通了。]
“嗯?”
[还是报警吧。]
他怔了怔。
[我不在乎结果,因为我不认为我会赢,但是我必须让他知道,必须让愿意相信我的人知道,他是罪犯,他是疯子,不能再让别人重蹈我的覆辙。我唯一担心的是……]
电话那一端,江夏握了握手机:[你们要和我一起遭受流言蜚语。]
小虎牙因为笑意微微露了出来,江浔说:“你在想什么,傻瓜——”
“我和爸爸都是你的家人啊,这不就是血缘的作用吗?”
他听见江夏轻声,又释然地笑了。
[那也要看是什么事……]
“嗯?”搜寻无果,加上头脑多少还有些隐隐作疼,江浔打算扶着栏杆回去。
栏杆外,海崖的崖壁上歪歪斜斜长出一棵树,枝杈错落。
[等我和爸爸摊牌我爱我弟弟的时候,估计爸爸就不会站在我们这边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江夏很小声,言末还抬眸从后视镜里瞄了一眼司机,还好他并没有注意。
也不知是还没从那一撞里恢复过来,还是江夏的话太有冲击性,江浔捏着手机呆滞了两秒,才慢吞吞地问:“……摊牌?”
[如果阿浔不想的话,那我就收回。]
“想!”江浔想也不想开口,这一刻对他来说仿佛梦境:“你说出来的话不许收回!”
他一直祈盼着有一天,他们能真真正正地,做一对情侣。
也渴望着以后能和姐姐一起生活下去,而不去伤感哪天她要嫁为人妇,结婚生子。
他们明明相爱,相爱的人就应该在一起,不是么?
[逗你的。]
江浔的笑容僵在脸上。
[我是说,收回是逗你的。]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歧义,对面很快改正:[我说了,我想通了。]
[没有什么能分开我们,那样瞒下去就没有意义。]
[如果啊,我是说如果,到时候你真的和我考上了一个大学,我们就到校外一起去租个房子,一室户的就很好,不用看同学脸色,也不用担心爸爸生气……不过,我做饭不太好吃。]
姐姐思维有点跳跃。
江浔扬起的笑容就一直没松懈下来过:[我可以学,之前家务分工不是说过了吗,做饭洗碗都包给我。]他漫不经心说着,忽然瞥见崖壁枝杈上有一抹熟悉的轮廓。
手链。
竟然挂在那儿没有丢。
“我这算不算又在拿姐姐的身份欺压你?”江夏坐在的士后座,含笑的目光望向车窗外掠过的街景,仿佛屏上的走马灯。
电话那一边是江浔温和的声线:[那也是我心甘情愿,姐姐。]
车已经开上了滨海大道,虽然从这里到鲸鱼湾,还要一个小时,但她感觉自己离他又近了一些。
大海。
很漂亮。
她的手指尖攀上车窗,细细描摹过海岸线。
口中仿佛喃喃自语:“其实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她的笨蛋弟弟。
从那个除夕夜莫名脱轨的吻开始,他们姐弟俩就走上了一条不归路,互相试探,互相纠缠,互相喜欢,互相折磨,互相想念,互相念念不忘……
这个世界很大,你会遇到形形色色的人,他们有的会在你身边短暂停留,有的不过是擦肩背离的过客,只有她和他从出生那一刻就注定联结在一起,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