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过南苑国国师种秋,能跻身前五之列。
而簪花郎周仕所说的臂圣程元山武功极高,对人对敌必分生死,所以不被名门正派认可,觉得他武德太差,不配享有宗师头衔。此人排在第八。
磨刀人刘宗是名副其实的顶尖邪道高手,纯粹喜好杀人,恶名昭彰,排第七。
至于周仕的父亲周肥更是无数正道人士做梦都想大卸八块的大魔头,武学高,品行极为低劣,创建了一座春潮宫,搜罗天下美女,自诩为“山上帝王,陆地仙”。但让人无奈的是,周肥排第四,而且公认横炼功夫天下第一。年轻时的陆舫曾经以一把佩剑“龙绕梁”成功刺穿周肥身躯三次,周肥依然安然无事,战力折损几乎可以忽略不计,陆舫就此主动退去。
孤身一人仗剑闯入春潮宫的陆舫也为自己的意气用事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在他一次出门远游的三年内,师门六百人被周肥半点不讲高手风范地亲手慢慢折磨殆尽,传言陆舫的师娘和十数个师姐师妹如今尚在春潮宫担任侍女。
至于为何陆舫游历归来,听闻噩耗,没有再度登山挑战周肥,就成了天底下最大的几个江湖秘密之一,与天下第一人的那个大魔头到底有多强、镜心斋童青青到底有多美、俞真意到底可以活到多少岁并称为“天下四大谜案”。
从南苑国京城到城外牯牛山这一路,处处波谲云诡。
有一个万里迢迢赶来的中年男子带着一身酒气进入南苑国京城后,如鱼得水,终日在街边酒铺酗酒,浑浑噩噩,以至于最后不得不将佩剑押在了酒铺,换了五两银子。那还是掌柜妇人看在他一身腱子肉的分上,可以趁他睡着了偷摸几把,不然给三两银子顶天了。
牯牛山顶,一个身材如稚童、面容纯真的人物,每天闲来无事就细细打磨一把玉竹折扇,而负责山脚下那八百御林军的南苑国武将见到此人后,却要毕恭毕敬地尊称一声“俞老真人”。
太子府第,一个多年来担任掌勺厨子的佝偻老人揭了一大缸时候未到的腌菜的盖子,酸味扑鼻,嘴上呢喃着“多事之秋,多事之秋”。
但这些人,都没今夜入白河寺而不烧香的三人分量重。这倒跟鸦儿和簪花郎周仕关系不大,只因为老人姓丁,八十年来在天下第一人的位置上屹立不动,杀人只凭个人喜好和心情:江湖名宿也杀,帝王将相也杀,罄竹难书的武林恶人也杀,路边的老幼妇孺也杀,连自己的弟子都杀到只剩一人。后来,他将教主之位传给了这唯一的弟子,从此消失。但是在之后的二十年一次的评选中,他依旧是毫无悬念的第一人。
有个听上去很可笑的江湖传闻,说专职收集江湖秘闻、评点宗师高低的敬仰楼先后两任楼主的至交好友都曾好询问为何不撤掉那个生死不知的丁魔头,两人都说过同样一句话:“万一他没死,我就死了。”
此刻大殿之中,鸦儿笑问道:“你爹只要樊仙子这么一个美人儿,明面上却是出力最大,如此兴师动众,当真不觉得亏了?”
周仕苦笑:“我爹什么脾性你还不清楚?说好听点是爱美人不爱江山,说难听点就是见色忘命。如果不是种秋就住在南苑国皇宫旁边,他都能进宫去抢那位周皇后。”
鸦儿伸手揉着脸颊,自怨自艾道:“樊莞尔,周姝真,一个当今第一美人,一个在二十年前颜色甲于天下,你爹的眼光真高,难怪我会难入他老人家的法眼,哪怕见了面,一起喝茶也是客客气气的,目不斜视。”
周仕苦笑不已。
鸦儿笑问道:“你爹怎么不对童青青有念想?”
周仕仰头望向那尊对人间怒目的威严佛像,手指不停捻动珠子,轻声道:“我爹说,一份美食,烫嘴不怕,烫得起了水泡都值得,但是注定会烫穿了肚肠的美食,嘴再馋,也莫要去碰。”
负手而立的丁老教主听闻此言,扯了扯嘴角,环顾四周,轻声道:“走了,金身已经不在这边。”
鸦儿和周仕并无异议,也不敢有丝毫质疑。别看鸦儿口口声声“师爷爷”,十分娇憨亲昵,实则胆战心惊,生怕一个不留就要被老人拍碎头颅。周仕也好不到哪里去,父亲周肥至多是一张可有可无的护身符,远远不足以成为真正的保命符。
一举一动都仿佛与天地契合的丁老教主跨出门槛的时候,脚步略作停滞。只是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动作,就让鸦儿和周仕气息紊乱,胸口发闷,额头渗出汗水,停步站立不动。丁老教主又稍稍加快速度,跨过了门槛,走下台阶。两个在江湖上已经赢得极大名头的年轻武学天才又觉得气血疾速奔走,如牵线木偶一般,情不自禁地跟着老人一起快步前行。
丁老教主抬头看了眼月色,笑道:“这南苑国京城,比起六十年前,有意思多了。”
身后两人视线交汇,都觉得大有深意。
夜凉如水,陈平安从卧姿变成了坐姿,先是双手合十,跟三尊佛像告罪一声,莫要怪自己的不敬,然后又想:那个姓丁的老者挺厉害的。
突然,陈平安又侧卧回去,很快就又有两道身影如缥缈青烟一闪而至。
好一对金童玉女,当下这女子的姿色气度比起先前那个鸦儿还要胜出一筹。
男子三十岁出头,玉树临风,穿着古雅,冠冕风流,一身帝王之家的贵气。
他用纯正的京城口音笑道:“樊仙子,如你先前所说,这个丁老魔头性情果然古怪,刚才明明发现了咱俩,竟然都不出手。”
飘然出尘的女子就像一株生长于山野的幽兰,容貌出众得不讲道理。寻常美人应该第一眼看到她就会自惭形秽,寻常男子甚至生不出占有之心——得有自知之明。
听到男子的话后,她道:“他是不屑对我们出手。”
男子笑道:“难道我一招都挡不下?不至于吧,我师父好歹是那十人身后追得最紧的一小撮人物之一,如今我与师父过招,已经有两三分胜算了。”
樊莞尔摇头道:“太子殿下自然天赋极好,可是江湖宗师之间的生死厮杀,与切磋武艺有着天壤之别。殿下切莫小觑了这江湖,哪怕是面对一个二流高手,不到最后一刻,也不可掉以轻心。”
南苑国太子为这位仙子担忧自己而感到由衷喜悦,只是生在帝王家,早早养成了喜怒不形于色的习惯,便轻轻点头,微笑道:“我记下了,以后与人对敌之前,都会拿出仙子这番言语好好思量思量再出手不迟。”
樊莞尔莞尔一笑,不置一词。她已经独自行走江湖六年之久,男人这点小心思的含蓄轻佻,她不会在意,当然更不会动心。只是她突然冷笑道:“出来吧!”
南苑国太子脸色微变,心湖震动:能够隐藏到现在而不被发现,至少也是与他们两人实力相当的人物。
他们一起用视线巡视大殿各处,片刻之后,樊莞尔松了口气,笑道:“让殿下笑话了,行走江湖,小心驶得万年船。”
南苑国太子如释重负,忍俊不禁,微微侧身,学那江湖中人拱手抱拳道:“仙子教诲,小生受教了。”
樊莞尔也笑了起来。
两人之后在三尊佛像附近摸索探寻,并没有发现隐蔽机关,徒劳无功,只好与之前三人一样,离开白河寺。
一条横梁之上,涟漪阵阵荡漾,逐渐露出一抹雪白,原来是那件金醴法袍变大了许多,使得陈平安能够缩在其中,也算是陈平安自己琢磨出来的一门不入流的障眼法,对付江湖中人挺实用,就是不够高手气派、仙家风范。他刚要摘下养剑葫喝上一口酒,突然想起这是寺庙大殿,便收回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