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吓了娜日丽一跳。她犹豫了下靠近了,和那人同站在接客线外,故意问道:“什么阿sr?”
“一看你这老大不鸟老二的样就是便衣,这老车站,哪有女的敢主动搭讪?凌晨的车下客,根本没贼,人这么少,监控这么多,咋偷啊?早歇工了。”斗十方道。
娜日丽压抑着心里的惊讶,笑着问:“可以啊,知道我是便衣都这么随意?你这把人家拉到非法运营车辆上,也是违法的啊。”
“那……”斗十方回头,表情夸张地道,“你新人吧?”
“何以见得?”娜日丽不解。
“这个点,合法的出租车也在宰客,价格一样,二十块起步,有差别吗?”斗十方问。
这倒让娜日丽结结实实噎住了。斗十方像是前辈一样摆摆手:“去吧,去吧,一边凉快去,下趟车还得四十分钟,国庆安保不都过了吗?值勤的早撤了,你……不像车站派出所的啊。”
娜日丽一笑,解释道:“你不都猜着了?我新人。”
“今儿不刘所值班吗,我认识,没听他说啊……一般夜班都在站内维持秩序啊,你怎么跑外面了?”斗十方好地问。
娜日丽随口编着:“临时任务,需要通报给你吗?”
“不需要,不需要,那回见啊。”斗十方一转身,毫无征兆地跑了。
跑啦……真跑啦……小步走出没多远,撒丫子就跑了!娜日丽愣了半天不知道为什么。她看到值班室的标志踱过去时,一下子发现自己的疏漏了,那屏显标志着车站的值班带班领导呢,姓伍,根本不姓刘。
心血来潮,结果被打击了一把,转眼那人溜得没影了,悻悻然的娜日丽回到了车站一公里外泊停的外勤车上,还没开口,程一丁倒先问了:“发生什么了,那家伙怎么跑了?”
“邪了,他一眼就看出我是警察来了,搭讪了几句,估计是把我当作整顿非法营运车辆的了,吓跑了。”娜日丽递着执法记录仪,那里面有整个过程,她赶紧解释着,“我是觉得这人挺有意思,山南海北的方言都会说,就想逗他几句,结果给跑了。”
“反正也是个闲任务,老程,要不咱们回吧,人家拉客,咱们干耗什么?”有点犯困的邹喜男语焉不清地道。
陆虎接着视频放着,随口道了句:“应该没什么嫌疑啊,没准找着王雕他们真是巧合……呀嗬,这货嘴长得像翻译机啊,说方言这么跩?广东话谁听得懂?”
“我能听懂点,‘宾斗’不就是哪里的意思?问妹子去哪儿呢。”程一丁道。
邹喜男迷迷糊糊道:“你就听懂俩字能叫听懂?靓女我也听懂了。”
几人笑着,困意渐消,重复看了遍视频,啧啧称。听懂不稀罕,能说得像可就难了,最起码从各地老乡转换得这么行云流水就不是一般人能办到的。看到末尾,陆虎甚至有点惋惜:“这本事要当警察多好啊,化装侦查,那不得见人骗人,见鬼骗鬼?”
“警察才挣多少?这水平,要流窜起来骗财骗色,那还不是小菜一碟……哟,我咋觉得这人老可惜了,男怕入错行啊,拉个客真屈才了。”邹喜男评价道。
“也是啊。”程一丁也犹豫了,评价道,“咱们抓回来那些电诈的,普通话都讲不利索,业务水平比这个可差远了,这家伙才多大啊,总不能去过那么多地方还学会这么多方言吧?”
“不会真是个骗子吧?”娜日丽怀疑道,“打黑除恶两年多来,犯罪率直线下降,大大小小的涉案嫌疑人可都窝起来了,不会是暂时失业,出来玩个票赚个生活费吧?”
陆虎一愣,憋了句:“你可真有想象力,理由呢?”
“他一眼就看出我是便衣来了,还摆了我一道。”娜日丽看来对此耿耿于怀了,愤然说着,“侦查员我也干了几年了,跟毒贩都打过交道,就从来没有过这种情况。”
程一丁和陆虎解释不了了。这人很邪性,解释不通的东西太多。
“那正好,别露面了,该他们去了。”邹喜男道。第二位暴露的,就不用到前台了。
“是够怪的啊,硬挤对着大邹买了一包笔,又一眼瞄出娜娜是便衣,陆虎你上,干脆亮身份查他身份证。”程一丁道。
“好。哎,这吓跑了还能回来吗?”陆虎道。
“应该能回来吧,又不是负案潜逃,错过这点还不就溜回来了?”程一丁道。
几人商议着,又等到困意渐来,下一趟列车进站了。陆虎踩着汽笛声响的节点进了车站,这回猜错了,找了两圈居然没找着人,而且下站的客人挺多,又是半夜,几乎是一窝蜂似的涌出来。眼看着走了大半也不见人,他有点失望地往外走。看来是真吓跑了,这人一溜,恐怕在千万人口的大城市就永无再见机会了。
不对,他刚出门厅,又看到位穿着制服的人把人往出租车上塞,一下子愣了,似乎那个制服男刚才就在站里,什么时候到站外了?他往近走了走,啧啧啧,一下子郁闷上头了,可不是那货是谁?小样,换了个保安不像保安、乘警不像乘警的制服正拉客呢,撮合着一个旅客和四个打工仔模样的,就听他正说着山西话:
“老哥,没事,俄(我)就在车站当保安呢,秦大姐那店离这儿不到二里地,干净比不了酒店,舒服比不了家,这是真的不能骗人,可便宜啊,一晚上三十块,还能加床……大姐,俄老乡,你得照顾好了,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赚个辛苦钱都不容易……别叫车了,直接走过去,老哥,你们老家离俄老家出不够三十里地,四月八赶集俄以前跟俄大(我爸)经常去呢……下回去你村瞅瞅啊……秦大姐,把俄老乡照顾好啊,不远,就几步路……”
连说带拉,热情和乡音不但打消了疑虑,而且成功地又冲了单业绩。陆虎方要上前拦住目标,却不料有两个膀大腰肥的老娘们冲上去直接把“目标”拽住了。
一个裹着围巾的生气道:“不给我们拉,咋给她们家拉?”
另一个拿着牌子的更生气地说道:“十方,今儿不给我们拉几单跟你没完啊。”
“姐啊,婶啊,你俩就不瞅瞅那是啥客人?抽的四块钱的烟,指甲缝都是黑的,胶鞋都开帮了。那人不是你们的客。”斗十方道。
举牌婶不悦了,争辩道:“不想给我明说,咋不是我们的客?我们五十块钱一夜,又不挑客。三十五十不差个啥。”
这话有歧义,听得那围脖姐没心没肺地笑了。斗十方却在解释着:“五十块真不行,没看犹豫得想往回走?这都两点了,稍贵点,他们直接睡到车站,不谁也挣不上啦?也就三十块勉强能接受,还得说半天……哎婶,你这牌谁给你写的?”
“咋啦?我老汉(老公)写的。”那举牌婶看着自己的牌子,歪扭写着新春旅店的住宿条件:热水空调,免费wf。只不过错了个字母,wf写成wfe了。
斗十方可没揭破,嘴里啧啧有声赞着:“哎呀婶啊,你可嫁对人了,咱叔可真有文化,洋码字都会写啦。”
“那是,要不凭啥出来办企业呢……嗨,你别走,下站拉人算我们的啊。”举牌婶警示着斗十方,恩威并济又加了一句,“一个人头十块,拉够五个多加十块。”
“好,冲婶你又加钱,又提供免费wfe,必须给你家新春旅店这个大企业。”斗十方笑着走了。
陆虎没憋住,噗地笑了。那两位婶侧头,一看是陌生人,立马怒目而视,尴尬得陆虎逃也似的走开了。他走出去才发现,自己查身份证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