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01bz.cc
这脖子,一看就很灵活。
含钏莫名想到了伸头缩头的甲鱼,忍着笑,将这盘,不对,这碟儿麻婆豆腐端了起来,小小一碟儿很袖珍,巴掌大小,里面顶天了有六块大拇指大小的豆腐,待众人看清了食材多少后,含钏将碟子里的豆腐尽数腾放进身旁的小碗里,张口问道,“在场的,可还有人识字?”
甲鱼婆子自告奋勇举手,“奴会认几个字!”
含钏手一招,甲鱼婆子小碎步上前。
含钏将那碟子移开,让甲鱼婆子看清楚。
碟子底部压着一块儿千张结,上面用豆瓣酱歪歪斜斜地写了八个字。
甲鱼婆子磕磕巴巴念了出声,“咳者禁食,患者少食。”
再一看身旁小碗里那可怜兮兮的六块小豆腐,恍然大悟般叹了一声。
含钏朗声笑起来,“厨司,为食者也!缠绵病榻,食欲不高,日日清淡汤水,人只会越来越没精。医道虽说,患者忌辛辣刺激,可同样的药补不如食补,让患者把胃口大开,多吃一碗饭,比多喝三日药更见效!”
“秋笋有巧思,也很踏实,就这么六块豆腐,且放弃了茱萸酱和辣椒,患者将这小小六块豆腐吃完,胃口刚刚打开,吃得心里头欠欠儿的,之后的食补岂不是能用得更多?”
甲鱼婆子是经过事的老妈妈了。
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听含钏仔仔细细一点拨,连连点头。
众人支着耳朵听,一边听一边若有所思地点头。
含钏见状,提高了声量,再道,“最终试落下帷幕,木萝轩秋笋胜出!由她暂代厨房管事一职,考察试用期限为半年,试用期内月例银子折半!半年之后,若主家满意,仆从信服,则正式担任大厨房管事,试用期月例银子补足发放!”
羡慕。
丫鬟、婆子们看向秋笋的眼,就像看到了池塘里缤纷的锦鲤。
除了羡慕,没其他话说了。
含钏顿了顿,手向下一摁,高声道,“此任职公示三日,从今日算起,若有人手握实证,可证明秋笋存有吃拿卡要、不敬主家、瞒骗违例等诸多行径,均可至木萝轩小双儿处实名检举。若查证属实,取消秋笋的任职资格,并按规处置。若查证诬告造假...”
含钏眼略有凛冽,“举报人从曹家扫地出门!”
丫鬟婆子们齐刷刷地往后缩了缩。
含钏环视一圈后,背手向木萝轩走去。
小双儿站出身,笑意盈盈乐呵呵地拍了拍手,“好了好了!主子的意思,大家伙都听懂了吧?劳秋笋姐姐到儿这处登记入册,香枣,你去把后罩房的单间收拾一套出来,给新上任的秋笋管事备上!莲子,去,到针线司领管事衣裳...”
另四位参赛人手也在小双儿处详细登记了,只待含钏下一步通知了。
众人四下散去,一边走一边议论纷纷。
甲鱼婆子拍拍胸脯,有些后怕,“...往日看二姑娘都是乐呵呵的,见人一个笑...你看见,她说要把诬告造假者赶出曹府的眼没?”
甲鱼婆子熟练地缩缩脑袋,“哎哟哟,就像看到了十几年前,月儿当家似的!”
第二百八十七章 海参(上)
含钏如愿换了厨房管事,很高兴。
等了三日,没人胡乱攀咬揭发,含钏更高兴了。
至少这说明,秋笋大朋友没干过天怒人怨的蠢事和坏事。
管厨房的人,务必要是心地良善、忠厚聪明的,老不老实都是后话了——谁放在那个位置,不吃点油水,都是不可能的。这属于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的状况,只是若对主家包藏祸心、或是见钱眼开、极易被收买...这种人放在厨房,就是自取灭亡。
待在秋笋小黑妹的布置下,上任来第一桌餐食让含钏吃得很舒心,那股子高兴一下冲上了巅峰——鬼知道,她忍先头的厨房多久了!
一高兴,便送了秋笋一本《四世食谱》,期盼着期盼着,新上任的笋管事早日融会贯通,带领白爷爷举荐的新聘任的两个大厨子、三个墩子、两个白案,做大做强,再创辉煌。
秋笋得了本书,也很高兴。
曹醒吃了新厨房备下的第一顿饭,长长地“嗯——”了一声,大手笔地赏了两锭银子,显得颇为舒心。
薛老夫人对吃食一向不怎么在乎,只是见自家孙女儿一出手便恩威并施,立下了第一道威严,这几日,欣喜之色亦是溢于言表。
所有人都很高兴。
除了陆管事。
陆管事被调任至花阁,经管瓷器、珐琅器、茶具、花斛这些个摆件。
也是管事。
可与厨房的管事,可谓是云泥之别。
那场最终试,他没去——他一早便在后罩房告示栏上看到了自己的卷子,和那大大几个“不予通过”的字样。
这简直无异于公开处刑。
别人都能写上个十几、二十组的相生相克食材谱儿,他那张卷子上,却只有短短五行字。
素日与他不太对付的,外院的管事们堂而皇之地讥笑他,“...当了这么十几年的厨房管事,竟然连第一关都过不了!这不知这些个年头都干啥去了!啧啧啧,若主家来考问我,我却连卷子都写不满,那可当真是臊了大脸皮了!”
而后,又传出一个十八九岁的黄毛丫头,顶了他的差事,任职厨房管事。
他却被悄无声息地调任来管器具...
就有两个憨憨傻傻的小厮跟着他...
整日整日,就是拿绒布擦瓶子,擦完瓶子擦茶具,擦完茶具擦碗碟...
陆管事低头看向身前已经归位的四方茶具,无名火顿生,手恶狠狠地往下一扫,只听“噼里啪啦”瓷器碎在地上的声音!
“管事...”
外间传来小厮急匆匆的声音。
陆管事高声回道,“无事,手滑罢了!”
手滑罢了。
陆管事看着这一地的碎瓷,深深地叹出一口长气。
......
二月的天儿,黑得早,入了夜很有几分凉意。
曹府西厢外静悄悄的,余氏点了一柱微光,屏退了身边伺候的丫鬟婆子,借着那束微光翻开了一本厚厚的账本子。
廊间传来婆子低声细语,“二奶奶,陆管事来了。”
余氏赶忙将账本子一把阖上,顺势塞进一旁的木匣子里,低声道,“让他进来。”
陆管事一进去,便“噗通”一声跪在了堂前。
余氏略带哀怨地叹了一口长气,“陆管事的事,我都听说了...”信重的余婆子将陆管事搀了起来,上了杌凳又斟了盏茶,余氏有些无奈地苦笑,“小丫头要肃清曹府,老夫人与醒哥儿都由着她胡搞——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人家是曹家名正言顺的大小姐,是老夫人血脉相连的亲孙女,自然是捧着、敬着、撑着、顶着...她要做什么,十个人九个人交好,还有一个人递刀...”
余氏苦笑着摇摇头,“只能说,是非不分,是非不分...”
陆管事兰花指攥成拳头,闷着头没说话。
余氏掩眸拭了拭眼角,“人与人不同,花有几样红。老夫人叫我把府中大大小小的事宜都交到了那小丫头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