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别问他,他现在怕你。”
她说着掩唇笑了一声,邓瑛却有些无措。
“那……你呢。”
杨婉摇了摇头,“我说笑的,你这样生活着,不就是不想我们怕你。”
邓瑛沉默了一会儿,撩袍坐到杨婉身旁欲言又止。
杨婉轻声问道:“你说嘛,你不说我又猜不到。”
邓瑛抬起头,“我在受伤的时候,纵容自己冒犯过你,所以……无论我以后变成什么样子,你都可以对我做任何事。”
杨婉心头一软,“我知道,你坐这个位置,不是为了你自己,是为了我们,但是你也得让自己日子过得好些呀。你现在是司礼监秉笔,也是厂臣,我们尚仪局的大人见了你,也是要行礼的,就别说我了。你如今对我说这些话,就不怕折我的寿呀。”
邓瑛摇了摇头,“我对杨大人发过的那个誓,我一直都记在心里,有的时候,我也害怕我真的会应誓。所以杨婉,在你面前,我赎一些是一些。我说过,我别的都承受不起,只能要你的怜悯。”
杨婉沉默了一阵,看着他平放在桌上的手臂道,唤了一声他的名字,“邓瑛。”
“嗯。”
“你把自己当成一个有罪的人来活,是不是心里会好受一些。”
她切中了要害,又不敢过深地延申,再往下说,她怕自己会刺伤邓瑛。
邓瑛错愕过后,却慢慢地点了点头,垂下眼道:“对你是。”
他说完避开了杨婉的目光,“如果不这样,我不敢见你,也不能面对杨大人。”
“好。”
杨婉含笑望着他“那你以后,听我的话好不好。”
第43章 澜里浮萍(五) 昔日匣中玉。
邓瑛抬头看向杨婉。
张展春死后,再也不会有人对他说,“听话。”
若为臣,他还可以倚身在他所敬重的人身边。
可现在,他无论倚靠任何一处,都会变成一个奴颜婢膝的人,邓瑛不想辜负张展春对他的希冀,所以才情愿无处容身,也不肯退到荫蔽之下。
但是杨婉不一样,她不属于这个王朝的任何一片荫蔽。
邓瑛觉得,把自己交给她的时候,他不是奴婢,是一个虽然身犯“死罪”,却依旧不知悔改的“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