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死就是我亡。
王,不过就是踩着别人的血骨得到的身份,有什么可稀罕的?
葬礼结束,送别的礼赞也唱尽了。时尽黄昏,阿尔伯特搁下笔极目远望至无主的孤堡。为了表达对尸骨未寒的先王的尊重,更是提防于王宫内潜在的危险,这段时间自己并不会也不该贸然搬入国王礼卧。
吃相太难看了不是吗。
书桌摊着的羊皮纸上墨迹还未干透,圆润漂亮的花体字细细密密勾勒出充斥着虚伪迂腐皇家公文。
“我对于大公主的突然离去表示非常震惊与不解,并十分盼望她的归来。我们本可以一同治理国家,而有她的辅佐,相信我们的国家会发展得更加繁荣昌盛,也能更快地从先王仙逝的悲痛中走出……”
絮叨而花哨的文字,却足以哄骗偏远地区的百姓。不过若是窥探提笔人真正的内心?那不过就是——将你们的大公主给我找回来,然后我将杀死她。
我痛恨一切不在我掌控之中的势力,潜在的威胁。
抬手揉了揉眉间,起身侧立于窗前。正当半边天空被黑夜笼罩,葬礼上那位黑裙少女所言再次浮现于自己脑海中,如同定心丸一样平复了心中的躁动不安。
拥有实权吗……这感觉真是让人愉悦。
重新收拾起好心情,思路也变得清明起来了。一手抚上嘴唇,倏然想起此前有一位异邦皇子貌似游历经过本国,与父亲会面后于此短暂停留。
啊,说起来,他好像也参加了葬礼吧。
那么就愈加名正言顺了。父亲生前的知交……吗?这个名号可抵得上好多东西。就比如它应有的价值是,开一场接待异域皇族的宴会,顺带着复习一下父亲生前的荣光,什么的。
又能再见到自己的弟弟妹妹了啊…这不是很好吗?
“那位皇子在本国应该有寓所吧?递拜帖吧。”
“可以开始准备宴会了,贵族就是喜欢宴会。”
天色完全暗下来了,但是明日的太阳照常升起。
星沐听说过几天宫中要举行一场宴会。
“宴会吗?刚,刚死人就办宴会吗?真,真吉利。”
来自某不知名小姐。
“嗤。”
我对此嗤之以鼻,为了贵族们的开心和支持,王室那群家伙什么都能干的出来。
这次宴会,大王子打着冲淡老国王去世的哀伤以及欢迎一位来自东方的异族王子的名义。是的,就是之前我提到的东方使臣——迦寺。
呵,真亏他干的出来,杀人凶手杀完人事后要被杀死的人灵魂安息,真是好笑。
干脆给老国王趁机办一个安魂典礼如何?
那些贵族们信奉的存在,相信天堂能使老国王安息,顺便,也可以骗取一大批人民,稳固他们心中王室的形象。
不管怎么说,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到位的。
宴会还是由我主持,不知道这次宴会又有什么乐子可以看,王室的各位成员都在做不同的事情。
大公主自从逃出宫后至今下落不明,安零那家伙不知道又去哪里游山玩水了,这么大的事还不回来,至于四皇子,至今还默默无闻的藏在角落里,二公主,三公主和四公主暂时没有什么反叛倾向,我想,应该是卧虎藏龙吧。
我相信这次宴会,可以说是安魂大典是有积极影响的。这有助于皇室在民间竖立威信,这也是大皇子收拢人才,上任立功的好机会。
也许这次宴会后,大皇子可以给贵族乃至百姓们留下英明武,理智果断的好印象。
“这似乎是一个好的开始。”
迦寺卧在榻上闭目养,桑松叩门递上一封带着孔雀羽毛的请帖。有关于自己的欢迎宴会?用指把垂发别到耳后,坐起垂眸轻声读着。是大王子的书信。怎么能不去呢。自己反倒是要感谢他们的馈宴。手抚上他的字迹,暗自感叹道真为隽秀。似乎还想见识一下自己的舞蹈功底。仔细将信叠好,放在桌上。起身叫桑松替自己更衣。阿吉懒洋洋地睁开了眼睛,从床榻上翻下,舔着舌头跟了过来。
穿上了在自己国家时举行宴会的华服,白色轻纱一直拖到脚后。首饰泠泠作响,画了眼线更显得带上了一层西域的秘。锁骨突兀,腰肢纤细。颇有自己母亲的沙漠艳葩的风情。桑松说去宴会必须要穿上鞋子,于是伸出脚来,任凭白色的绢鞋轻轻落在自己的足上。阿吉也洗了个干干净净。带上了宝石项圈,摇头晃脑。由桑松牵着,看上去心情不错。
由王宫侍卫带着,推开了宴会的大门。欧洲贵族的起身鼓掌声让自己有些应接不暇。咬着唇朝他们摆了摆手。受邀和大王子一起坐了。阿吉由王宫卫士看着。蹲在地上对着肉食流口水。
“感谢您的款待”举起红酒杯,笑意盈盈。长着长睫毛的大眼睛宛如一潭沙漠清泉,把他满满当当整个人盛在里面。优雅碰了杯,小心抿下一点。桑松在举行宴会的广场外和下人们一起搬着木材。
“请您随我来,招魂舞要开始了。”
迦寺笑着向他点了点头。
“王子殿下会满意的。”
迈开步子走了出去,阿吉也摇着尾跟在身后。不乏年轻的活力,又有着王室的良好教养。脱去外衫交给了桑松,从他手里接过了铃鼓。示意他可以开始了。
桑松点燃了火炬,隔着距离吸气。缓缓蹲下。呼的喷出火来。将木材点燃。自己将铃鼓举过头顶,顶着酒碗。小幅度地摆动着。绕着圈子挪动脚步,铃鼓和自己的首饰发出清悦的响动,衣衫上的纱织隔着火光在飞中飘动。自己携带的随从们坐在自己国家的织毯上弹拨着民族乐器。他们背后的骆驼抖动驼铃。喷着响鼻。
陶罐里面的蟒蛇也禁不住露出脑袋用鳞片击打节拍。阿吉也前爪扑地,摇着硕头。自己转过头来,碗看似要脱落,却稳稳当当停在头顶。铃鼓在自己手中摇动,经过那些欧洲贵族的耳边,轻快似是捕捉不到的飞鸟。似乎听到了一些年老的大臣夸赞自己舞蹈如自己的母后一样。是沙漠的艳葩。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足尖点地,快速旋转着,踝铃从袍角看去,时隐时现。
“桑松。”经过他身边时,快速褪去了自己的绢鞋。一跃踩上火光熊熊的木材,香雾蓬蓬。
抬起一只脚来,抖动踝铃,每走一步都是一阵烟气。敲打着铃鼓,闭眼祷告。就这样在木材上跳起了诡异的舞蹈。模仿着凶恶的食人大蛇,又模仿着那些哭喊着的怨灵经过滚烫大柱子被烤焦的悲剧。是自己信仰的宗教里面的九重天地狱。四肢颤抖,铃鼓却不停止敲响。
正当宴会开始时,贵族们到场得差也不多。那位最特殊的客人也来了。
“致我们远道而来的尊贵客人,致在坐的我们的兄弟姐妹。”
阿尔伯特笑意不达眼底然而开口声音仍是爽朗自信,一如画本中描绘的壮志凌云的年轻君主。满堂宾客开始鼓掌,自己也倚着上座扶手撑起身子向人遥遥敬酒。
吩咐使者将他领至身侧座位,躬身为他斟了一杯红酒。于是起身时略一抬头便正巧对上他那双好看的一泓清泉般的眸子——比手中华美银器还要璀璨似的。微愣一下,视线对接不过几秒便匆匆移开了目光转而浅酌一口琼浆以掩饰自认为的失态。
“我可是很期待呢,殿下的舞姿。”
起身随着他抚掌笑道。这倒是句真话,毕竟人对未知的美总能展示出极大的热忱,而楼兰沙漠——这不就是秘诡谲的代名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