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之善为士者,微妙玄通,深不可识。
夫唯不可识,故强为之容:豫兮,若冬涉川;犹兮,若畏四邻;俨兮,其若客;涣兮,若冰之将释;敦兮,其若朴;旷兮,其若谷;浑兮,其若浊。”谢秋灵不禁念出了《老子》中这段话。
她觉得帝姬已然达到这种境界。
可是这样一个深不可测的人怎么成为了众人口中“恶人”的呢?
谢秋灵在名为“记忆-四”的那面红墙上翻阅,想了解帝姬的生平事迹。
检索了大半天,她只找到一本《帝姬传》,作者居然是司马明岚的父亲司马象。
在天书里,司马象在天道宗重建后重病缠身,早早去世了。司马明岚十分孝顺,每年都会为他举行盛大的祭奠仪式。
司马象曾是儒修大能,他的诗书画作也在修真界广为流传。
谢秋灵觉得他应当是满腹经纶的,谁知这本书一翻开,帝姬的事迹一个没讲,通篇竟都是“婊子、贱货、变态、邪教头子”之类不堪入目、粗鄙又漫无目的辱骂。
谢秋灵看的眉头紧皱,尴尬非常,总觉得这样不明所以又毫无论点的指责似乎不太有说服力。
这本书也只得到了帝姬一句评论:“词汇丰富,感情真实而充沛。”
一旁的二黄倒是气的全身毛都炸开了,鼻中发出威吓声,猛地扑了上来,一口将这书从谢秋灵手中夺了去,怒而撕碎。
“……二黄,你。”
二黄伸着两只前爪颇为费劲的示意:[这是垃圾,想了解真正的她,跟二黄来。]
谢秋灵眨了眨眼睛,她以前只当二黄是司马明岚的老狗,一直不明白它为何对自己这么客气,今天才发现,原来它和她一样,都是卧底。
只是,她觉得,二黄的来历和目的怕是比她想的要复杂的多。
二黄载着她来到了“理智-叁”的最中央。那里帝姬专门凿开了一个十米长宽的洞,洞中墙壁上雕刻装饰满了古朴秘的花纹,足以说明帝姬对其中供奉之书的重视程度。
洞中央的雕花书台上只摆放了一本书。
这本书是《β的日记》。
在外头书柜中,这本书也就是巴掌大小,可在这里,它有六十寸长,叁十寸宽。
谢秋灵试图搬动它,发现这本书很重,像是石头做的一样。
在二黄的帮助下,她翻开了第一页。
只见扉页上帝姬用金色的小楷写着:
“魔鬼是存在本体的中间地带,是所有深度与高度的否定,是永恒的平面,永恒的鄙俗。”[2]
这本书一共有七章,一章比一章篇幅短,而且每一章都是用不同的符号写成,第一章是她认识的汉字,第二章是和《天机原理》一样,用“0”和“1”写成,第叁章是用几何符号写成,第四章则是一些蝌蚪符号……后面符号越来越抽象越来越复杂,到了最后一章,只有一页,而那张纸上画着的乍一看过去,像是小孩子随手涂鸦的一些无序而杂乱的线条。
除了第七章上没有帝姬的笔记,其他六章上,帝姬都用同样的符号语言密密麻麻的回应着,就仿佛……她在跟这本书的作者在进行着某种秘的交流。
谢秋灵只能读懂第一章,于是她一目十行的扫过了。
这是一本名叫β的人写的日记。
谢秋灵从细节上判断出她大概是个深陷牢狱的女子。
β没有说自己姓甚名谁,从何而来,要到哪里去,她只是日复一日记录着她对世界的看法。
厌世、冷漠、不屑一顾。
β的字里行间充满着世间的消极情绪。
而她的每一条日记后面都跟着帝姬的评论。
谢秋灵起初也不知道β和帝姬是什么关系。
可越往后看,谢秋灵的眉头越皱。
她发觉,帝姬在读这本书的时候,身体似乎出了问题,她的字迹不再稳健,不再一丝不苟,甚至,她能感到她写字的时候手在发抖。
连带着,帝姬那些被极致理智隐藏起来的真实情绪也渐渐浮现了出来……
一炷香后,她叹息着摇了摇头。
“我明白为什么司马象只是通篇辱骂,而不提任何论点了。因为他知道帝姬这人,做什么都仿佛能找到正当理由,黑的能让你觉得是白的,白的能被她说成黑的,即使她杀了你全家,她也能说服你原谅她。”
司马象知道辩论不过她,所以干脆只发泄情绪。
二黄愉快的摇起尾巴,表示很赞同。
谢秋灵瞥着同样无底线支持帝姬的二黄,想起司马明岚的话,似乎所有跟帝姬接触过的人,都被她蛊惑了呢。
“我很好,这么强大、这么可怕的一个人,司马明岚是怎么杀死她的?他究竟是什么人?”她转头问向二黄。
二黄这时傲娇的扬起了狗头:[二黄是只笨狗狗,说不清楚,灵儿要自己到外头找答案。]
“外头?”
说着,二黄变成了一只撬棍,对着这本厚厚的日记下缘一攫。
轰的一声,这日记立了起来。
谢秋灵绕到它的背部。
这书的背部……竟是乾坤袋里那扇机关门!
此时,门上刻着些蜿蜒曲折的秘画符已被染成了鲜红色,正在飞速的转动起来,门的中央隐隐现出了一个血红色的等腰叁角形,里面画有一只眼睛,只是那眼珠子中没有画瞳孔。
[去不去?]二黄有了上次惹恼她的经验,这次事先询问她的建议,[只不过,外头很危险,灵儿可能会死。]
它秘又狡猾的咧嘴笑了起来。
谢秋灵顿了顿,淡淡垂下了眼睛:“这个世界远比我想的要复杂,如果不去,怕是会死的更快罢?”
[灵儿做了聪明的选择。]
说着,二黄摇身一变,化作一块花纹复杂的圆形黑色玉佩,正正好好卡进了门上那眼睛的眼珠子中。
秘的画符在一瞬间发出金色的闪耀光芒,倏地向眼珠中央流去。
周围书架上的书开始震动,谢秋灵隐隐听到这门外低沉的轰隆隆声,金属撞击相碰的叮叮声,齿轮咬接传动的轧轧声交织在一片,越来越清晰。
二黄将身躯一扭。
“叮——”门开了。
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个封闭了五边、有两人长宽高的“红木盒子”。
二黄从门上蹦了下来,戳了戳她的小腿,谢秋灵心怀忐忑的走了进去,二黄变回了锁链跟着她一起,缠上她的腰肢。
砰的一声,机关门重重合上。
她紧贴上木头盒子的墙壁,警惕的站着。这木质盒子四周墙壁同样雕着古香古色的秘花纹,面前的门楣上挂了一块铜板,上面篆书写成的数字从“零”到“拾捌”依次排布。
盒子晃动了几下,开始向上运动,没过一会,又停了下来。
“负一七层,到了。”盒子顶部突然传来没有感情起伏的女声。
门开了,走进来了两个男人,衣着款式大致跟她相同,不一样的是,他们的锦衣袖袍散发着金属光泽,他们的胳膊,半边脑袋也都是金属做的。
谢秋灵瞥向门外,看到外头血濛濛的背景中,空间中密密麻麻整整齐齐排布着的都是黑色的……棺材。
这两个人看都没看谢秋灵一眼,其中一个按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