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浴室里出来，程锦年走进花厅。
沐浴更衣完毕的少年正在花厅里等待她，见她进来，他立刻起身向她行礼：“小姐。”
程锦年应了他一声，细细看他。
他的皮肤白得像象牙，个子高而瘦，长相确实不输她哥哥，气质随和。他的左眼下点缀着一颗小小的黑痣，眼睛明亮有，鼻梁高挺如悬胆，唇丰满有
，牙齿洁白整齐。
果真是个大美
。
程家多的是换洗衣服，他穿着仆穿的青衫，衣服不太合身，可他看起来就像登门拜访的客，不显得卑微，也不显得傲慢。
“你叫什么名？”少年的模样赏心悦目，程锦年的心
称得上不错。
“梁道卿。”少年低声说，黄绿色的一双眼睛凝望着她，“小姐若是不喜欢，请给
取新名。”
“你的姓名是谁给你的？”程锦年在街上吃了东西，肚子不饿，接过甄言递来的蜂蜜茶尝了一
，对梁道卿招招手。
他顺从地走到她身后，为她捏肩，道：“自幼走失，只记得自己姓梁。罗叁爷收留了，给了吃穿住，请了老师教识字念书。的名是老师取的。”
“挺好听的。”程锦年娇贵，一下子便知道他的按摩手艺比红雨好，她侧
看他，喜笑颜开，“梁道卿。”
“是，小姐。”他朝她笑。
程锦年没去过罗家，问：“罗家是比我家大还是比我家小？”
梁道卿道：“不清楚，待在罗家时，不得随意走动，否则会受到惩罚。”
他按摩的力道恰到好处，程锦年舒坦极了。
“罗家委托张家的送你去京城，你半路逃走，要不是我救了你，你也会受到惩罚。”她不觉得他会循规蹈矩，顺从只是他的伪装，“罗家要讨好哪个贵？”
“太后。”梁道卿说。
屋子里所有的都听到他的话，没有一个吃惊。
这反应不在梁道卿的考虑范围之内。
他看向程锦年。
她色泰然，像是没听到“太后”二字，端着茶杯的手稳稳的，杯中茶泛不起一丝涟漪。
梁道卿观察别的仆，他们眼观鼻鼻观心，镇定得让他感觉到异常。
程锦年放下茶杯，盘着腿坐，道：“罗家跟太后是什么关系？”
她似乎不把太后当回事，她的仆像她一样。
这不正常。
梁道卿谨慎地回答：“太后娘娘的娘家侄子嫁进了罗家，给罗家家主的独
做正夫，太后视娘家侄子如半子。”
“原来是亲戚。”程锦年笑道，“若侄子如半子，太后岂会舍得让他当赘婿？”
想到自己的爹娘，她的笑变淡了。
如果她没有给爹娘种念，娘听到她的告状绝不会跟寺庙决裂，反而会要求她证明她告状没告错。
他们憎恨她，因为她是儿。
他们像罗家豢养梁道卿一样豢养她，他们像罗家将梁道卿送给太后一样准备将她嫁去别家。
明明她是他们的孩子，为什么他们如此对待她？为什么他们对她哥哥寄予厚望，对她却如此恶毒无？
程锦年无法理解她的爹娘。
她的心变差，想发泄。
找谁？
武领的面容在脑海中浮现，程锦年还记恨他轻蔑的眼，可是她踹了他一脚，没有理由再教训他一次。
问题是，他受到教训，知错能改了吗？
程锦年的通叫“万事如意”，她想知道武领此时在
什么，心念一动，看杯子里的茶。茶汤清亮如镜面，映出她想看的画面，而她想听什么只需竖起耳朵。
武领此时躺在床上，身上绑着绷带，手里端着一碗药。
一个二十四五岁出的圆脸坐在他床前，他抱怨：“这药太苦了，你到底会不会煎药？”啪地一声摔了碗，“贱！”
圆脸慌忙跪下，求他别生气。
武领气冲冲：“别气？我看了程家那黄毛丫一眼，就被打伤，你一定在偷笑！是不是？”他揪住的衣领，扇她一
掌，“是不是？你不想做妾，我硬是纳了你，你必定怀恨于心……”
程锦年是。
武领骂贱，骂她黄毛丫，她不高兴。
她将大拇指和食指伸进茶汤里，透过茶汤掐住武领的舌根，用力一拽。
舌滑腻，舌根长在嘴里，用力也拽不动。
再用力。
梁道卿看不懂程锦年为何玩茶汤，道：“小姐？”
下一刻，程锦年从茶汤里拔出一条血淋淋的舌，血水滴落，污了茶汤。
那是舌。
梁道卿的目光凝固了。
“好脏的舌，噫——”程锦年的指甲缝里沾了舌苔污物，被恶心得眉皱成了一团，“快拿热水来，我要洗手！”
她把手里的肮脏舌丢进茶杯，红月等急忙忙地去找热水和澡豆给她清洁双手，除了梁道卿，无关心程锦年从茶杯里拔出一条舌。
舌泡在茶汤里，把茶汤染成红色。
程锦年洗了七八遍手，又是用澡豆又是用
木灰，又是抹香脂又是用香露，总算去掉拔舌时手指沾上的异味。
手洗得发皱，程锦年心有余悸道：“下次不能拔舌了。”
且不说失去舌的武领是什么反应，甄言看了看茶杯里的舌：“小姐，这条舌如何处理？”
“你决定。”程锦年信任甄言。
“那就切碎了喂狗。”甄言端着茶杯出去了。
她看到刚拔下来的舌就像看到普普通通的东西。梁道卿汗毛倒竖，心里开始后悔在街上求救程锦年，他做了一个错误的选择。
不过，后悔无用，要紧的是怎么在程锦年身边活下去。
梁道卿白着脸，用了十二分的认真给她按摩肩膀。
黑夜使得气温降低。
由于程锦年和程延之兄妹抢了梁道卿，张家家主亲自登门，请程家归还梁道卿。
接待张家家主的是程延之，直接说：“开个价吧，那个逃程家要了。”
张家家主面露难色：“逃是给贵的，你叫我怎么做主？”
程延之已经知道贵是哪位贵，但他妹妹看中梁道卿，就算太后发火他也不会归还梁道卿：“罗家不是养了很多仆吗？让罗家挑一个差不多的送给贵应该不难，你开不了，我可以和罗家谈一谈。”
张家家主还想劝，程延之摆手：“请回去考虑，我没空作陪。”
“程公子！”张家家主自诩年龄大辈分高，程延之拒绝听他劝告，他来了火，“你们上午得罪了寺庙，下午得罪了罗家和贵，树敌众多，难道不怕报应吗？”
“这
不到你来
心。”程延之拍手，“来，送客！”
这时张家家主的小厮疾步走了进来，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他的脸色顿时变了：“此言当真？”
小厮点点：“千真万确，小的查验过他的伤势，此事不可能有假！”
武领的舌被拔了，张家家主出门早，现在才收到消息。
程延之听力好，讽刺张家家主道：“该心的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