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他,是仓皇的,是惶恐的。
“对不起,各位,”
他听见自己在虚弱地道歉。
“我确实……确实是太激动了。”
卫希礼的嘴唇翕动,含含糊糊地说。
别人都已经为他做到了这个程度,他还有什么资格愤怒?
“谢谢你们,”罗兰真诚地向媚兰和希礼致谢。
“那么我可以理解为,你们会留在塔拉,帮我照看这片土地了?”
卫希礼抬起头来,望向那对他熟悉的绿眼睛。
在这一瞬间,他恍然觉得自己看到了两个人——
一个是凄然的悲苦的思嘉,她在祈求自己不要离开,她只要求他不离开塔拉,他留在她能触碰到的地方就好;
另一个却是强大的一言九鼎的思嘉,眼里带着笑谑,仿佛在说:男人的自尊不可伤害是吗?那么我就先一步离开,给你自尊的空间。
卫希礼颓然点了头,“重建十二橡树”的愿景给他带来的似乎不是欣喜,而是沉重的负担和压力。
罗兰却露出笑容,再三向他和媚兰致谢。
接下来就是出行细节的安排——罗兰最终决定自己先带普利西去新奥尔良看看情况,站稳脚跟之后,再由塔拉的人把韦德送过去。
当罗兰提出要接走韦德的时候,塔拉的人顿时完全明白:她是真的要离开,她要让出塔拉了。
晚间,罗兰还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查看账本,计算塔拉的各中收成。
这时她书桌上的油灯已经换成了插着多支蜡烛的烛台,烛火明亮——在物资管制和财政紧缩过去之后,奢侈地同时点着好几支蜡烛已经不会给罗兰带来心理负担。
一个瘦小的人影走进来,亲昵地坐在罗兰身边。
她伸手拨弄罗兰垂在肩后长长软软的卷发,柔声问:“思嘉,我最亲爱的,你知道我不会干涉你的决定。”
“我只想问一句,你要离开塔拉,是因为我们吗?”
罗兰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心想:这个女人果然和她预想的一样聪明。
“当然不是。”
她只能矢口否认。
“确实是因为我想去一趟新奥尔良——我还没去过那么远的地方。”
“更确切地说,我想去一个没有人认得我的地方,看看能不能凭我自己立住脚。”
这个理由勾起了她对亚特兰大的厌恶之情——不仅仅是“植入式情感”带给她的感受,还有那天在弗兰克的婚礼上,人们挑剔审视的眼光。
韩查理的寡妇,曾经向白瑞德那样的浪子借钱——他们两个就必然有点儿什么。
因为这个,罗兰更加迫切地想抛开“过去”给这个人设横加的各中枷锁,去一个新的空间大展拳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