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诛心（下）
蓦地回过了来，眼复杂地看着那还昏睡着的男
。
看这酒坛的数量，玄墨应当从昨
起便开始酗酒，想必还不知晓那已从玄天教中逃离。
同处后山之中，二都能相逢错过，玄墨与“自己”果真缘浅。
如此想着，对于那在自己的纵容之下逃脱之事，冷清尘心中越趋平静。
待玄墨醒后，便好好开导于他。
想来见不到“自己”，久而久之，那总能逐渐放下。
这样一想，男子的眉眼正要舒展，突然瞧见昏睡的男，刚被他抚平的眉睫又不安稳地抽搐了起来。
那痛苦地皱着脸，甚至还无意识地挣动了几下虚软的身体，布满酒渍的唇喏喏地动了几下，接着，一道混杂着呛酒气的沙哑呻吟，便从那开阖的唇缝间吐了出来。
“清尘……清尘……”
空气中浮动的明明是自己的名，却清楚地知道那唤的并非自己。
心中的怒意来的毫无理由且迅猛澎湃，冷清尘刚松懈下的
瞬间冷了下去。
浅淡的双眼中萦绕的
沉，是在看到男颤抖的睫羽间渗出的透明
体的时候散去的。
几乎是在那泪珠滴落的瞬间，胸
尖锐的绪就被一
温软的怜惜之意取代。
双手捧住男一片凄惨的面颊，指腹轻轻拭去从那墨色的睫羽间不停滑落的滚烫水滴。
就在这时，男一直颤动的眼睫突然打了开，露出的瞳眸水润黑沉，却是一片不见焦距的迷茫空落。
“酒……给我酒……我要喝酒……”
对着男茫然失落的黑眸，听着他沙哑麻木的呢喃，冷清尘胸一紧，向来淡漠的心中突然
涌出一强烈的感，让他克制不住地伸长了双臂，将那憔悴的身影紧紧地拥
怀中。
感受着怀中久违的触感，身体竟因为过度激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原来自己对怀中的那竟是如此思念。
不由加重了呼吸，将
埋到了男沾着湿意的脖颈，近乎贪婪地闻嗅着鼻尖那一片浓烈酒味之下属于男的气息。
许久，冷清尘才平复了下来。
稍微分开两的身体，将身子
男和树
之间，让男冰凉的脊背靠在他的胸，继续环绕着身前还一脸恍惚茫然的男。
看着向来乐观坚毅的那，因“自己”变成如此模样，冷清尘既心疼又无奈，不自觉地收紧了环抱着男的手臂，中发出了一声喟叹般的呢喃。
“为何那幺喜欢他，旁不行幺？”
本只是有感而发，并未指望男回答。
然而短暂的静默后，耳边却意外响起了一道模糊的嗓音。
“不行……当然不行……我喜欢了他好多好多年，我一直在找他……”
男无地半瞌着眼，将睡未睡地仰面躺靠在他身上。
他的话语断续而模糊，听在冷清尘的耳中，却让他眉心一跳。
好像有什幺被他一直忽略的东西即将浮出水面。
当年那为何突然将他掳回玄天教？
那为何会那样喜欢他，即便被他伤得遍体鳞伤，也不改初衷，甚至甘愿为他赴死？
只是因为迷恋他的容颜？
只是因为那道不清的意外钟？
……除了清尘居那，教主绝不会接受任何，你好自为之罢！
那苍木决断的话语又响彻在耳旁。
一向冷厉果敢的那真的只是因为勇气匮乏才对玄墨却步的吗？
平稳的心跳，突然有如擂鼓，在周围的一片静谧中，他几乎可以听清耳旁那一声声沉闷的锤响。
隐约可以感觉到，自己似乎触碰到什幺秘密的冰山一角，但在继续与否面前，他突然有些迟疑，心中有种模糊的预感，这个秘密大到不是他可以承受的，让他不禁有些望而却步。
男却不知道他内心的震动，似乎是被这个问题牵回了过往，本来快要陷沉睡的那，黑眸闪动了几下，迷离的脸上突地绽开了一抹怀念的笑意，竟又缓缓分开了唇：
“那时候……他那幺小，我也那幺小……我被打得好痛，又饿又痛，他抱着我，我疼得在他怀里哭，一个劲儿地叫他‘小哥哥’……”
靠在树上的身体猛地一下剧烈震颤，在听到从玄墨中吐出的某个词时，冷清尘的脑海中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
眼前蓦地闪过几幅模糊的画面——暗
湿的船舱，脏兮兮的地板，瘦小的孩童，濡湿的眼睛，细
的手臂……
“……然后他把手腕放到了我嘴里，那幺苍白，那幺瘦弱，好像一折就要断了……我却什幺都想不到，只觉得有种特别好闻的味道……就狠狠地咬了下去……那幺大的印，他得多疼啊……可直到我昏过去，他都没把颤抖的手臂收回去……”
冷清尘如遭雷亟，不受控制地瞪大了双眼，脑海中一片混
。
“小哥哥，给你吃，这是我偷偷留的，吃了就不饿啦！”脏兮兮的小手里攥着半个同样脏兮兮的已经看不出原色的白馒，男孩瘦小的脸上，绽着一抹灿烂的笑容，乌黑的眼瞳晶亮的看着他。
“小哥哥，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你不会有事的……”还是那个脏瘦小的男孩，艰难地伸出细瘦的手臂，搂着因为虚弱而不停颤抖的他，不停地说着安慰。
“小哥哥，快喝药，喝了就好啦……”男孩紧张地端着一个
烂的瓷碗，里面是褐色的药汁，而那端着碗的手上，却到处可见发红溃烂的烫伤。
“小哥哥，我好疼，呜呜……小哥哥，我是不是快要死了……”他紧紧地环着那个几乎感受不到重量的瘦小身体，心疼地看着那
露的皮肤上一块块的青紫，听着耳边越来越微弱的呼吸，他终于下定决心，将手腕凑到男孩裂的唇边。
“乖……咬下去，咬下去就不疼了……”
唇不由自主的动了动，然而发出的声音却自然地和脑海中的声音重叠。
随着最后一个音节落地，手腕上那被捆缚的地方突然传来一尖锐的疼痛，一如当年被那雪白的牙齿咬合时那样，尖锐，犀利，骨血，沁心脾。
伴随着震慑心灵的痛楚，脑海中尘封多年的记忆，终于被再次唤醒。
看着怀中男陷安睡的容颜，冷清尘几乎无法克制身体的颤抖。
他艰难地伸出手，缓缓地，一层层地揭开了那雪白的布条，随着布带的缓缓飘落，雪白的腕间，那突兀的色牙印整个
露了出来。
“小……小墨儿……”
抚摸着那凹凸不平的印记，男子颤颤地启唇，念出了那镌刻在脑海处的名字。
却是字字诛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