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之恒站在门口,看厚重披风下,阿盈像是一只团子似的跑了过来。
于是微微弯了眼尾,轻声:“阿盈。”
再怎样着急,终归不能自乱阵脚,该有的礼数也还是不能少。谢临香在三步外站定行礼:“见过九殿下。”
这般近时,姜之恒才看见谢临香手中的盒子。
“阿盈这是要做什么?”
谢临香轻轻舒了口气,默念了三遍不能太心急,才缓缓开口:“回殿下,听说陛下龙体抱恙,臣女这里还有些上好的药材,是当初父亲征战时四处得来的名贵药材,虽不知管不管用,但想着献给娘娘。”
九皇子眼尾拉平了些,又看看她手中的红色木盒,伸手正想接过来:“那我代父皇母后先谢过阿盈。”
谁知谢临香退了退,似乎又将那盒子抱紧了些:“不知,殿下能否带臣女入宫?臣女……想亲手交给皇后娘娘。”
姜之恒伸手没接到东西,心里却一怔。
阿盈要去见母后?
不是召见臣女,也不是京中女眷朝贺请安,这个关口,要进宫去见母后?
便又下意识地去瞧谢临香的耳朵,在看见了那一抹碧玉色之后,才回过般点了头:“自然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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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谢临香:满脑子干大事
姜之恒:满脑子谈恋爱(不是)
第42章 皇后娘娘
清晨,椒房殿。
皇帝病中,后宫几个嫔位及以上的宫妃连日来轮番照拂,又有美人才人侍奉在侧。
皇后娘娘昨日在宸心殿陪同了陛下一整日,晚间又听九皇子递了消息来,说靖勇侯府的谢小姐请求入宫觐见。
今日早起难免有些疲累,可一想到儿子从来没有对哪家小姐的事情这般上心过,这次多半也是为了那位姑娘才愿意来麻烦母后,便不多想就应下了。
早膳过后,九皇子带着谢临香入皇后宫中。
谢临香一身素色襦裙,因着皇帝病中,妆容珠钗一切从简,唯有耳朵上的碧玉耳坠看上去朴实无华,便留着没有摘下。
“臣女叩见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坐在上方,谢临香于殿中行礼。
因着心里一直记挂着儿子的事情,再加上皇后向来对英雄人物礼遇有加,于是受得此礼便亲自走下来伸手欲扶。
“好孩子,快起快起。”
皇后是个实心人儿,伸手的时候还有一半心思落在织云身上。
见织云虽算不上出众,但样貌端庄,举止也算得上得体,心里便安生了几分。
若是儿子真的喜欢,将来向皇帝求一求,也不是没有可能,实在是囿于礼法,做不得正妃,便是娶来当侧妃也是可以的。
这丫头一直养在靖勇侯府,见识和胆识想必都是不俗,倒也能侍奉好皇子。
皇后心里正啪啪打着小算盘,这边两手扶起了谢临香,忽然一打眼瞥见一抹碧色!
碧玉耳坠通透轻盈,虽看上去平平无,但稍有一缕光照上去便能透出一片晶莹。
皇后娘娘当即直了眼睛,托着谢临香肘部的手狠狠一颤!
“娘娘?”
“无……无事。”
皇后娘娘出身书香世家,教养得很好,便是打娘胎里出来就没说过什么谎话,此刻强装淡定,直直地收着目光。
又以袖掩口,尴尬道:“许是近日太累了。”
谢临香听得此言,心里突突一跳。
难道穆宁皇帝果真病重,皇后劳心劳力地照顾,才至如此?
“陛下有恙,皇后娘娘也需保重凤体才是。”
谢临香揣着惴惴不安的心,面上不显,只从织云手里接过红木盒子:“家父当年四处征战,交了不少医者朋友,便收了些名贵的药材,臣女今日特来献与皇后娘娘。”
说着便躬身双手递了出去。
皇帝抱病,宫里自然是什么好药材都用上,天下良药皆归太医院,便是这时候要表忠心,也用不着送药材来。
今日若是旁人此举,便只会被当成是自作聪明,弄巧成拙。
然而皇后不但没有任何的鄙夷,反而小心点头吩咐人收下,好好地放着。
毕竟是出自靖勇侯府的。
谢老侯爷当年除了武艺高强这一点为人熟知外,南征北战总会诞生一些传故事。人都说靖勇侯除了打仗之外,其他各处也都样样沾边。
除了与寒山大师的一段缘,同一些医家圣手,佛门高僧之间的友谊,也为人津津乐道。
可皇后今日的心思显然已经不在这药材到底有多名贵,能不能治病上面了,那只耳坠简直连魂儿都给她勾走了。
收下了东西,口中只道:“好孩子,难为你有这份心了。”
便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耳坠看,待看清楚了确实是自己宫里出去的东西,又将疑惑的目光投向了一旁事不关己的九皇子。
奈何姜之恒并没有注意到母后的疑惑,一点回应的意思都没有。
皇后愣了片刻,终于回过来,这才想起来给谢临香赐座。
只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心思全都在那只耳坠上了。
巧的是,谢临香也是同样意不在此,一门心思都想着要怎样打探皇帝的情况。
于是又提起话头:“娘娘近日操劳,臣女也帮不上什么忙,便只能在这方面想想办法,还望这些药材能用得上,好使得陛下早日康复,娘娘也轻松些。”
皇后含糊应了一声:“原也便只是普通伤寒,不碍事的,前两日严重些没上早朝,便叫人传得离了谱,如今太医诊治过,早已好了许多。”
闻言,谢临香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一大半:“如此便再好不过。”
既然已经快好了,便不是那场让皇帝卧病在床长达半年,最终不得不传位于襄王的病症。
就说明氏州进犯还不是现在,好歹可以松一口气。
这边谢临香轻松了些,可那边皇后娘娘这脆弱的心脏却提起来了。
从小便熟读女规女戒,四书五经圣人教义皆在心里,皇后娘娘这辈子都没干过什么出格的事情。
这时候手足无措地坐下来,才在心里理清楚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那耳坠,是她交给姜之恒的,原意是让他送给心上的那个姑娘。
谢临香,是刚被皇帝赐婚的,原本是马上便要成为襄王王妃的。
如今,那原本要送给“地位算不上高”的姑娘的耳坠,戴在这靖勇侯府嫡女的耳朵上。她要送给儿媳妇的东西拐着弯送到了襄王妃那里。
虽然身为嫡母,八竿子一伸也算得上是儿媳妇,只是这差的也——等等!姜之恒看上的是自己的嫂嫂?!!
迟钝如皇后,在袖子里掰着手指头理了半天,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一事实。
于是乎五雷轰顶,耳边炮声轰隆,噼啪乱炸,整个人都不好了。
宫人已经端来茶水放在一旁手边,皇后娘娘哆哆嗦嗦地端起茶碗抿了一口,从杯沿上放出视线落在姜之恒身上。
九皇子坐在旁边,恰巧这时候看过来,却未作停留,目光又收了回去。
皇后心里更犯起了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