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狄难道现在在他舅舅那?”谢行俭忍不住问。
林邵白摇头,“田狄不傻,他若是出现在舅舅家,势必会害了舅舅,所以他得了自由后,先去京城田家旧宅挖出了田家出事前慌忙藏下的银子,有了这笔银子,他雇佣了杂耍团潜伏进罗家,打起报仇的主意。”
“原来如此。”谢行俭恍然大悟,“你见过他没有?田狄他现在在何处?”
“还未见。”林邵白如实答,“他对自己的身世还蒙在鼓里呢,田狄一心想报仇,惹得奶他长大的薛妈妈湿了眼,可田家的人都死光了,薛妈妈找不到人能劝住田狄,后来打听到我在京城,薛妈妈便找上了门。”
“这个薛妈妈——”谢行俭插嘴,他那第六感冒又出了头,一般少爷身边的奶妈多多少少都有点问题。
“没错。”林邵白点头应是,“田大人的小妾当年买通了薛妈妈,将我和田狄掉了包,薛妈妈待田狄是真心的,所以在田狄铁了心想和罗家同归于尽时,薛妈妈求上了我,希望我能去劝一劝田狄,让他放下子虚乌有的仇恨。”
两人谈了一个半时辰,见夜色渐浓,林邵白这才起身告辞。
……
“邵白兄。”
谢行俭将林邵白送到大门口,忍不住确认道,“你对罗家真的没有一丝仇恨吗?”
他不希望搞定田狄后,不知道哪一天又冒出一个“田狄”,林邵白是他的兄弟,如果两人真有一天站在对立面上,他不能保证他能冷下心来对林邵白下手。
“你还要我说几遍?”林邵白翻了个白眼,淡淡道,“我是我爹娘带大的,家中还有妹妹,我与田大人一家只是主仆关系,仅此而已,从前是,如今连主仆都算不上了,尘归尘,土归土,我与田家已然是陌路人。”
谢行俭不欲多语,林邵白的话他愿意去相信,林邵白说不认祖归宗,那就真的不会。
送走林邵白后,谢行俭一身轻松,这两天积攒的惊恐压的他连着两天没睡好觉,他打发掉过来喊他吃晚饭的居三,关上房门呼呼的睡起大觉来。
谢行俭这一觉睡的踏实,从月上梢头就开始睡,直到朱雀街上的更夫敲响二更天的梆子时,他才悠悠醒过来。
睁开眼,看到面前头顶露出的三个脑袋,谢行俭惊的脑门发抽,险些就这么晕过去了。
“爹,娘,棠笙。”谢行俭艰难的吞咽口水,发怵道,“你们围在我床边做什么?”
“还说呢!”王氏好笑的摸摸自家儿子的额头,“林家小子一走,你就进房睡起了觉,居三喊你吃饭你也不吃,可把我跟你爹还有棠笙吓到了,以为你怎么了呢!”
“夫君饿不饿?”罗棠笙凑上来问,不待谢行俭说话,罗棠笙起身往外走,“我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给你端一些过来。”
罗棠笙离开后,一直没说话的谢长义坐到床头。
“小宝,大山那孩子都跟我们说了,你是不是很林家小子闹翻了?”
谢行俭略一迟疑,随口昂了一声,谢长义和王氏脸色顿时一变。
“咋就吵上了呢!”王氏炸呼,“大山说你对林家小子动手了?小宝,这娘就要好好说说你了,林家小子没爹没娘,你别看他好欺负就……”
“娘!”谢行俭黑着脸辩解,“林大山是雁平出了名的胡闹嘴巴子,他的话你只能信一半。”
“那你有没有和林家小子吵?”王氏紧抓这点不放。
“……”谢行俭默默点头,吵当然吵了…
王氏一拍大腿,喋喋不休的教育儿子,“小宝你可要让着些林家小子,大山说他家还有一个待嫁的妹妹,哎哟,林家小子果真是操心的命,不仅要养活自己,还要挣银子让妹妹嫁人……”
王氏还是改不掉在林水村培养起来的念叨劲,将欲言又止的谢长义挤到一边,王氏坐到床边,一口气说了半炷香的功夫,谢行俭才醒转过来的脑子本就半梦半醒,经王氏一顿话语“催眠”,他险些又睡了过去。
罗棠笙命下人做的晚饭将谢行俭从王氏的碎碎念中解救了出来。
王氏说干了嘴,回头见儿子大口大口的吃饭,顿时心疼道,“这两天累着了吧?”
谢行俭吧啦一口媳妇庄子收上来的新鲜绿色蔬菜,也不顾嘴里塞满的饭菜,鼓着腮帮子含糊不清的道,“累…没事,主要是…田狄…的事差不多搞定了。”
“真的是田狄?”一旁舀汤的罗棠笙手抖了抖。
谢行俭接过汤碗,咕噜咕噜的喝上一大口,舒服的喟叹:“这鸡汤炖的够味,不油腻还爽口。”
王氏笑眯眯的道,“鸡是棠笙庄子那边送来的,里头放了晒干的冬笋片还有几根人参须,专门给你炖着补身子的。”
人参须,补身子…他才跟林邵白说他不用补…
谢行俭手中的瓷勺“咯噔”一下碰到牙齿,王氏见状忙道,“咋啦?可是汤太热了?”
谢行俭默默的放下勺子,平静的道,“喝多了有些腻,呕住了。”
王氏有些困惑:“刚才你不是说爽口的很嘛,咋才喝几口就腻了?”
谢行俭笑着只管扒饭,举着筷子说桌上的鱼做的好吃。
王氏满心欢喜道,“好吃就多吃点,这鱼的刺少,中间一条大长刺早被我取了出来,你小弟喜欢喝鱼汤,正正好,你俩是天生的兄弟,你喜欢吃鱼肉,团宝喜欢喝鱼骨熬的汤,这鱼也是有福气,从里到外都被你们哥俩给吃了。”
谢行俭嘴角抽搐,怎么听他娘说这话瘆得慌?
罗棠笙捏着绣帕捂嘴轻笑,谢长义看不下去婆娘搁这叽叽歪歪,手上拽着黄烟杆,将王氏往旁边拉,嘟囔道,“小宝吃个饭都不能清净,就听你叭叭叭的说。”
王氏撅了撅嘴,挪挪屁股将儿子身边的位子让给男人。
“小宝。”谢长义终于混到了儿子跟前,关切的问道,“大山说田狄的事能把控得住,你咋还累成这样,是不是官家给你活太多了?”
谢行俭又夹了一筷子蔬菜进嘴,吃的津津有味,一旁的罗棠笙见谢行俭尤为喜爱桌上那两道蔬菜,便默默的记上心头。
“爹,”谢行俭吃的贼带劲,“累也就是这两天的事了,等后天我将庆贺文书上交给大理寺,那边的活就算结束了,接下来我应该能轻松许多。”
“那就好那就好。”谢长义连连点头,又问了几句谢行俭身上的状况,谢行俭皆一一作答,只说这两日睡眠不太好,身子看上去有些虚,回头补足睡眠想来是不碍事的。
谢长义松了口气,见儿子吃饱放下筷子,谢长义追加一句:“你跟林家小子没闹翻吧?到底是从小一起读书长大的,他要带走田狄就让他带走吧,还省得你操心。”
谢行俭强挤出一个笑容,“爹,有些事儿子自有主张,您莫操心,下午我和邵白兄不过是闹出了点小摩擦,当不得什么,我和他好着呢!”
谢长义点点头,想点口烟抽一抽,觑到旁边站着的儿媳,谢长义立马打消了抽烟的念头,只是这烟瘾上来了心窝痒。
“爹,娘,你们赶紧回房歇息着吧,时辰也不早了。”谢行俭意有所指的瞟了一眼他爹挂在腰侧的长烟杆,谢长义脸上一抹讪讪,忙起身拉走王氏,说让小两口自己忙去吧,他得回去抽…不对…他得回去睡觉了。
见谢长义握着烟杆麻溜的跑出院子,谢行俭和罗棠笙实在是憋不住了,不由得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