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中闪过不服和倔强,唯独没有屈服,高深不动声色的看向玉嬷嬷,又加了一句:“昨晚院里闹出的事,老爷那边已经听到动静了。”
玉嬷嬷本就驼的背一下躬的更低,高深忽起恻隐之心,玉嬷嬷年岁比他大,又是罗府的老人,他这般直言不讳的言玉嬷嬷的不是实属不该,但这些是谢行俭临出门前交代的,他不说不行。
“玉嬷嬷——”
玉嬷嬷心里咯噔一下,笑眼问高深有什么吩咐,高深朝玉嬷嬷微微点头:“少夫人陪嫁的丫鬟出言不逊,该怎么处置想来从前在罗家,玉嬷嬷也有底。”
“这…”玉嬷嬷眼闪躲,罗家是武将世家,下人犯了错,历来都是上鞭子上板子狠狠打的,不论男女丝毫不留情。
按高深的说法,真要惩罚汀红一番,汀红至少得好几天下不了床。
一旁的汀红脸色煞白,玉嬷嬷笑容可掬的将高深拉到一边,请教道:“咱们都是罗家的旧识了,老婆子腆着脸跟你也不绕弯子了,且问你一件事——”
“嬷嬷请说。”高深微低下头,认真的倾听玉嬷嬷接下来的话。
玉嬷嬷笑眯眯道:“汀红到底是小姐…额,少夫人跟前的丫鬟,她昨晚也是无心之举,能不能宽恕一二?”
“不能。”高深直起身,冷言道:“嬷嬷别因小失大,奴才就是奴才,背后议主本就不该,这回放过她,岂不是涨了她的威风?”
玉嬷嬷叹了口气,欲言又止的还想求情,高深彻底没了耐心,重重道:“这话不是我说的,是老爷的原话,嬷嬷不想汀红受罪也行,拿了卖身契,另附上十两银子,直接将她丢出府。”
汀红脸上再无一点血色,一瞧情况不对,慌忙跪下,连声磕头赔罪,大喊再也不会了,祈求饶了她。
高深低垂下眉眼,交代玉嬷嬷:“老爷说了,昨夜的事恼的老太爷和老夫人都没睡好,怎么处罚,嬷嬷打量着来,院里的其他碎嘴丫鬟小厮们,胆敢再目中无人,只管试试!”
高深身材高大,长相本就怖人,此刻说起狠话来越发的让人毛骨悚然。
“老爷如今又不是买不起下人,谁眼界高瞧不上谢家,得嘞,您就请拿了卖身契卷铺盖子走人,回头老爷再花银子重新买一批人进来伺候少夫人,那些奴婢虽不是从小跟着少夫人的,但只要捏着她们的卖身契,量她们也不敢在谢府折腾出幺蛾子。”
高深将“谢府”二字咬的极其重,院内的下人们均变了脸色,趴跪在地的汀红更是失魂落魄的委顿在地上,色哀怯楚楚可怜。
屋内才喝下高深送来的补药的罗棠笙面色烧红,觉得很是难堪,她这两天身子不爽,遂呆在屋子没怎么出去管事,不成想身边人惹出了这种事。
罗棠笙胸口起伏的厉害,忽想起昨夜谢行俭没回房休息,今早又没有陪她用膳,难不成是因为这件事恼了她?
想着,罗棠笙眼眶开始泛泪,一串串泪珠沿着白皙面颊哗啦啦的滚落,她也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从前在闺中时,她遇事鲜有随便哭泣的时候,然而,嫁到谢家后三天两头的哀叹流泪。
别的女人许是哭夫君不疼自己,但她嫁的夫婿风骨俊俏,才气无双,如今的仕途又很顺当,对她也颇为照顾,心思纯正不拈花惹草,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罗棠笙想到此,狠狠的擦干眼泪,爹说眼泪是懦弱之人才会有的,她是将门之女,总以泪洗面,太过小家子气了。
屋外高深将谢行俭的话带到后,当下便不再多说,只高声说让少夫人严厉约束一干府邸丫鬟小厮,别再闹出事。
高深前脚刚走,后脚罗棠笙就从屋里出来了。
罗棠笙冷冷的瞧着院中的汀红,又抬眼看向旁边拘束的几个下人,汀红见到罗棠笙,似乎瞧见了一线生机,然而这回注定要失望了。
罗棠笙气的拳头握紧,汀红素日里来最是让她放心的,怎么她稍不留,带头闯祸的竟然是汀红这个稳重丫鬟。
汀红看了眼罗棠笙脸上浮起的失望,心里渐渐冷了下去,认命的磕头领罪,罗棠笙半句未言,从外头进来两个身穿劲衣的冷面小厮径直将汀红双手反锁铐了出去。
不一会儿,院外就响起木棍打在皮肉上的响声,伴随着还有汀红忍疼的声气哽咽。
后来,罗棠笙喊来玉嬷嬷将昨晚的事仔细的打听了一遍,玉嬷嬷说王氏似乎将汀红无心的话听了去才导致如今的境况,罗棠笙一惊,转头想想夫君这般让高深教训汀红也不为过,毕竟她未嫁过来前就打听过了,她这位夫君看似什么玩笑都能开,但婆母和公公是他的底线。
汀红觉得谢家不是勋贵人家,所以处处怠慢谢家人,也不怪夫君发这么大的火,如今将汀红交给她处置,到底是给她这个主子留了两分颜面。
若是强势无二的男人,府里处置个出言不逊的下人,哪里需要她这个后院的女人同意,直接打发了事。
伺候婆母的迎秀不就是夫君下的手吗?听说如今双腿折了躺在床上都不能动弹。
“娘将家里的事交给我打理,这才一月的功夫,家中接二连三的出现下人犯错的事,是我管教不严。”罗棠笙自嘲一笑。
屋里一片寂静,久久无声,从前在侯府,他们多少受府上将士不拘小节的影响,说话未免有些口无遮拦,随着罗棠笙陪嫁到谢家后,他们身上的小毛病没有及时的改过来,谢家人在林水村过惯了自给自足的生活,平日很少使唤他们,这些人心中不感激谢家人便罢了,反而嘲笑谢家人即便是换了门楣,也甩不掉身上的土味。
汀红仗着自己是府里的大丫鬟,所以才有恃无恐的将心中对谢家人的瞧不起说之于口,被王氏听到也是巧合,但不得不说汀红的运气不好,这一个月以来私底下说谢家人闲话的仆人大有人在,可他们都不敢在人前唠叨。
谢行俭不是没长耳朵,这些闲言碎语他也听了不少,即便出了迎秀一事,谢行俭为没有跟罗棠笙开诚布公的探讨这些奴婢,毕竟这些人是罗棠笙带来的,他若一味地跟罗棠笙纠结这个,恐怕两人之间会出现嫌隙。
谁料,汀红作死张狂惹了他娘,他娘从未苛待过这些下人,他不求这些人将他爹娘伺候好,但起码的尊重要有。
汀红言语间诋毁他,他娘又是最疼他的,这跟骂他娘有什么区别?
这种以下犯上的事觉不能姑息,至少谢家不允许。
杖打汀红是为了威慑下边的人,好让跟过来的其他罗家仆人仔细看着:他们小姐跟前的人都逃脱不了责罚,他们又当如何?
这招杀鸡儆猴显然有效,当天晚上谢行俭回来陪王氏吃饭时,发觉王氏脸色好了很多,居三说罗棠笙白天领着一帮子奴婢和小厮找王氏诚心道了歉,还拿出了一叠卖身契,只说这些人日后再有冒犯,王氏可随意发卖。
王氏哪里敢卖人啊,她一瞧乌压压的一群人求她饶恕,心里发酸又好笑。
一群连自由都没有的人,哪来的脸敢瞧不起她们这些农家人。
王氏抱着团宝玩耍,见底下的人皆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有些于心不忍,这些人不过是耍些嘴皮子工夫罢了,平日里伺候她和当家的还算用心。
这样一想,王氏心里的乌云顿时散开很多,罗棠笙时刻观察王氏的脸色,见王氏眉头舒展,当即欠身说自己这两天疏忽管教,还望王氏责罚。
王氏缓缓道:“你这两天身子不利索,合该顾着自己身子,别碰冷水,多喝红糖热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