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叫她们等丈夫回来再吃饭，娘仨一道用了膳，便吩咐保母带两个
儿回去歇息，她自己在这儿守着。
周书惠心里不安，不肯走。
周书瑶见状起哄，也不肯走，但她到底年纪小，没过多久就趴在桌子上打哈欠，很快睡着了，周夫
便悄悄示意保母抱她回房去睡，自己跟长一道留在前厅继续等候。
窗外雨声沙沙，周夫和周书惠都无心言语，忽然听见灯火“噼啪”一声，方才猛然回过来。
周夫恍惚间坐直了身体：“是夫君回来了吗？”
婆子起身到外边去看探听消息，没过多久就回来了：“夫，老爷还没有回来。”
顿了顿，又说：“老夫院里也还掌着灯，料想也是在等老爷回来呢。”
周夫忧心忡忡的叹了
气。
这一等，就直接等到了半夜时分，周夫以手支颐，不住地打着哈欠，周书惠也有些困倦，报信的便是在这时候抵达周府，也将噩耗带给了周家
夜未眠的每一个。
“大去了！马车横梁断裂，天黑，又下着雨，竟也没发觉，马车滑下山涧，大被揪起来的时候，就不成了……”
周夫脸色煞白，支撑不住，晕倒过去。
周书惠脸色青白，手掌冰凉，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爸爸死了？
爸爸死了！
可是，可是……
她耳
轰鸣作响，一种剧烈的悲伤与痛苦席卷而来，将她淹没，仅存的几分意念绝望自语。
可是爸爸他今年也才三十二岁啊！
眼泪顺着她青白的面庞无声流下，周书惠嚎啕痛哭。
周夫被儿的痛哭声所惊醒，缓过来之后，一把将她拥
怀中，随之大哭出声。
周父今年三十二岁，是家里的顶梁柱，现在顶梁柱倒了，不只是周夫母哭，仆婢们也跟着哭。
前厅
成一团，周老夫强撑着前来主事，谢过送信之之后，又细细问及事
原委，以及儿子尸身和出事的马车何在。
送信的一一答了，最后又道：“现下大雨不便，明
便都会送回来了。”
周老夫眼底迅速闪过一抹惊疑，她垂下眼帘，吩咐好生将他送了出去，又传了管事家仆前来，声音苍老而痛苦：“你带去接大郎回来，雨夜游
在外，我怕他以后回不了家……”
说到此处，她老泪纵横，然而很快又强行控制住绪，低声叮嘱：“他去的蹊跷，你到了之后，眼睛放亮一些，这时候下着雨，很多痕迹过后就没了，得你亲眼看到才算是真，还有出事的马车，也带去瞧瞧，咱们府上那个赵九郎，他养父不是做过仵作吗？你带他过去，悄悄的什么痕迹都别露，叫他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
管事原还难过，听完不禁心下一凛，心知此事关系重大，不曾多问，当即点
应下。
“你打小就跟着大郎读书，脑子最是灵光，所以我把这事
付到你手上，”周老夫低声叮嘱：“小心些，万事都别急着出，归家之后再跟我说！”
管事郑重应了：“我记下了，老夫只管宽心。”
周父没了，周家的天也塌了一半。
周夫强撑着吩咐去掉不得当的布置，又打发去置办一
丧仪用物，她耳畔还坠着一对儿珊瑚耳铛，陪房见她带带怔怔的出，小心翼翼的近前去帮她摘了。
周夫却忽的大哭出声，一把夺了回来，死死的握在手里：“这是成婚那天夫君送给我的啊！”
十几年的时间，养只狗都要养熟了，何况是同床共枕的，更何况丈夫又是一个那么好的。
温和体贴，君子端方，自己进门几年没有消息，他也不急，反倒劝慰自己，后来接连生了两个儿，也没有纳妾，可就是这么好的丈夫，才三十出，就抛下自己和一双儿去了！
周夫哭的几乎背过气去，周书惠也是痛心断肠，而周老夫白发送黑发，心中又该是何滋味？
只是儿媳
跟孙都已经哭成了泪，她若是再倒下，这个家就真是要了。
周夫跟周书惠哭了半宿，眼睛肿的像是两个桃儿，周夫毕竟年长，从痛苦中短暂挣扎出来之后，赶忙起身去准备接下来的一事项。
陪房拦住她，叫先去换身衣裳：“前边老夫在盯着呢……”
周夫又是羞愧，又是难过，使去跟周老夫说了一声，自己迅速去换上丧服，开始主持府中诸事。
周老夫打发去的管事是跟周父的尸体一起回来的，同行的还有昨夜与周父一道出城的几个官员，俱是面有戚色，慰问过周老夫婆媳俩之后，得知府上没有男丁诸事，便往前边去帮忙张罗，接待断断续续到来的宾客们。
周老夫熬了一宿，又遭逢这等剧变，一夜之间好像便老去了很多，周夫几次催促婆母前去歇息，她都不肯应，直到见到那管事眼带着焦急的看过来，终于点应允。
到了后边偏僻地方，没过多久，管事便到了。
“听老夫的吩咐，我先去看了现场，老爷跟车夫都是摔下山涧才没的，只是马车上的那道横梁断的蹊跷。我怕自己看不准，还叫赵九郎仔细瞧了，他也说不对劲儿，那横梁不像是年久磨损坏掉的，倒像是被故意锯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