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霜凛凛，已有冬
的冻意，阖府上下都喜气洋洋，嫁妆准备了叁十叁抬，要几队
来抬。01bz.cc
苏氏凑到林蕊房中去，见她已梳妆完毕，笑道：“妹妹，花轿已在前面等着了。”说着，牵了她的手，引着她一直走到大堂来。
林桀已早早等在那里了，他今穿戴隆重，就是为了送她出嫁。
他看着她一身的红妆，怯怯用团扇遮着玉面。
他的妹妹又一次备了红妆。
他要看着她另嫁他。
一时心中五味陈杂，无法言说。
苏氏把林蕊的手递到他手中，他握住了，作为她的长兄，要背着她上花轿。她上了他的背，他背她起来，颠簸中走到了门
，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脂
味，最后抱她进了轿子。
她拉着他的手，轻声说：“阿兄，我走了。”
他沉沉看着落下的轿帘，说：“嗯。”
这次林桀在前面，和陆峥一同骑着马，送她到了陆府上。
今婚事办得隆重，但并不吵闹，陆峥只请了至
好友。两都是二婚，他更想安安稳稳过子。
拜过天地，见过长辈后就送
了
房。
此时礼已毕，宾客渐渐散了，喧嚣归于寂静，只听得火烛声，想必此时新房内一片暖融。
林桀站在一片灯火花宵下，出良久，直到苏氏来拉他的袖子：“走啦，新郎新娘都房了，你还伫在这里做什么？”
林桀恍惚笑了一下：“走吧。”
登上了回府的马车，苏氏见他还思不属，在一旁说：“妹妹如今有自己的家，你也别担心太多了。”
林桀没说话。
袖子里那半截翠钗，他握了一夜，边缘磨在掌心生生的疼。
半晌，他叹道：“是啊，她如今有自己的家了。”
何必去想，何必去念。
都是空谈。
林蕊新婚第叁回门，恰好林桀不在，苏氏见的她。
陆峥同她一起来的，言语行动中对她多有维护，看得苏氏偷偷笑，暗里拉了林蕊到一旁道：“前夜里，他待你如何？”
林蕊装作不懂，只低
道：“陆大，他对我很好。”
苏氏笑她：“都是夫妻了，
什么还叫陆大。”
林蕊说不清楚，陆峥大她许多，她对他，敬重多于倾慕。
新婚夜里，当陆峥走过来时脱下她的喜服时，她浑身都在发抖，陆峥看了她一眼，竟然就没再碰她，只吹了蜡烛，说：“睡吧。”
她惊魂未定，没想到这一关就这么容易过了。
旁边的男身上半点酒气也无，很快在她身边响起平稳的呼吸声。
林蕊闭着眼，本想睡的，可越来越睡不着，那些痴缠纠葛，
恨妄想，一点点放大，邪魔了膏肓，堵塞了她的耳朵和心，让她越发不能平静。
忽然，一双手按住她的肩膀，陆峥的声音响起：“别想了，快睡吧。”
她一惊，陆峥竟然没睡着。
可他又怎么知道她在想事
呢？
陆峥只说了这么一句，便松开了她。
在慌
中，她裹紧了自己，这一疲惫不堪，终于还是落了梦乡。
第二，陆峥带着她去见了王氏。
王氏今竟是清醒的，见了她微微笑着，从腕间脱下一个玉镯给她。王氏拉着她的手和陆峥放在一起，看看她，又看看陆峥，说：“你们俩，以后好好过。”
陆峥眼中有泪光，母亲大约是把林蕊当成晚娘了。
陆家简单，见了王氏，又拜了陆峥的姑母，就没别的什么亲戚了。
回门那天，陆峥想得比她还周到，给林府上都备了礼，同她一路去的。
苏氏收了礼，笑容越发殷切：“都是一家，以后要多来往才是。”
林蕊应下了，这之后一两个月，常常就能接到苏氏邀她去赏花游园。
她都去了，只是一次都没再见到林桀。
他就像消失在她的世界了一样。
终于有一次，她问起，苏氏本来是笑着的，可这时忽然脸色微青，语气冷了几分：“你哥哥如今忙得很，整在朝中住着不着家。”言辞间颇有埋怨，她一惊，好生安抚苏氏一番，又想着给哥哥去一封信。
信写出去了，可迟迟未有回音。
渐渐的，苏氏的邀请也少了。
再相见，已是两年后，一个春暖花开的艳阳天。
纯粹是偶然，那陆峥告了假，带着她和王氏一路去桐山上游玩。
陆峥始终记得这是当初和她一起来的地方，就常常带她出来散心。林蕊对他，从来都是不主动，也不拒绝，他要带她出来，她就跟着。
只是这一片景色实在令伤。
“当时，你就坐在那片溪
边，我远远地看着你……”陆峥说。
林蕊忽然打断他：“别说了。”
陆峥道：“好，我不说了。”
她独自一步林中，没想到林桀竟然坐在旁边的亭中。
陆峥见了林桀，自然是一通叙话，攀谈起来。
林蕊静静坐在旁边，看天高云淡，白鹤高飞，细微微，还有旁边的林桀。
过了一会儿，陆峥要去一趟马车，帮她拿披风，让她在此处等一会儿。
光斑驳，照在林桀的袖子上，落下一片光痕。
林蕊侧对着他，并不看他的脸，轻声道：“哥哥瘦了。”
他是瘦了，脸庞经历过风霜，但目光熠熠，并非失魂落魄，依旧是当初的那个清俊的郎君。
他说：“是，这两年朝中事忙。”
她怯怯道：“我上次听嫂嫂说，你总不回家。”
他沉默地把玩着棋子，说：“以后不会了。”
他问：“你……你们如今过得可好？”
她说：“我很好，夫君他，很照顾我。”
“那就好。”
除此之外，就是无话了。
细细的风声掠过林海，也掠过她的耳边。
她想起桐山那夜，他突如其来的吻，他带她骑马疾驰十里，奔过无的街道。
还有那夜空旷的星空，青青的地。
泪光在眼眶中闪动，她没忍住，颤声道：“阿兄，你想过我吗？”
林桀看着她青春的面庞，欲言又止，终于伸手撩过她耳边的碎发。
林桀看着陆峥渐渐走近的身影，平静地对她道：“没有。”
她怔然，眼泪生生落了下来。
她红了眼圈，别过脸去，不肯再看他。
等陆峥过来了，见得林家兄妹二都冷着脸，互不说话，像是陌生一般。
陆峥为林蕊围上披风，又看了眼面无表的林桀，牵着她的手，说：“夫，走吧。”
林桀看着二远去的身影，低看着掌中那半截玉钗。
当初，是她说，以此钗作夫妻，分了一半给他，他没有要。
可在她出嫁前的那，他又去了她的闺房，将它带了出来。
偷偷珍藏至今。
他走到那片青青地，在那里坐了良久，最终把那半截玉钗扔进溪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