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一心等着姑妈的诺言兑现,她现在也有耐心等待下去。她现在不再需
要和安德雷阿斯先生周旋,她可以在屋子的园子之间自由活动,她就已经感到满
足了。她赤着脚,不梳,像习以为常那样,她又有兴趣唱歌和欢笑了,她又成
了一只叽叽喳喳的小鸟,成了一个孩子。
一天,姑妈沉思着对她说:「去吧,你去提水吧!」
她听了有多快活哪!
她像从前那样,提起铅桶,像一只给终于从笼中放出来的小鸟一样飞到街
上,赤着两条腿,穿一件没有袖子的宽大的蓝罩衫,这件衣服比从前那件旧的
稍微净点,也没有像从前那件这么
烂。如今她看来好像更加成熟一些了,比
从前更美了;然而她的那张脸还是像一个天使,目光还是那样天真无邪,还是那
样稚气十足。这目光显示了她的整个本。
现在她什么都听说了,可就是什么也不懂!
当她从通向广场去的狭窄的巷子走过去的时候,她看见年轻的邻居从窗子里
伸出来看她。
「你好,皮皮娜!你近来怎样?」
「别缠了,」对方咕噜一句,脸色忽然一变,摇摇,充满轻蔑的嘲弄神
,
吞吞吐吐地回答:「你好!」
埃米娜惊异地站住了。她想,这位邻居一向对我总是笑鸣嘻地打招呼,这回
我冲撞她什么啦?
「你对我有什么意见吧?」
她问。
「不,我的朋友,」皮皮娜用更加冷嘲热讽的气回答。「我对你有什么意
见呢?我也不是不要听你那个」你好「!为什么斋戒节你姑妈不让你跟我去跳舞?
请你告诉她,假如跟我去了,事会好一些,你也不会
出你已经
出的那种事
来了。」
皮皮娜转身进内,砰地一声把窗子猛烈地关上了。
埃米娜耸耸肩膀。她想,我了姑妈希望我
的事。这难道是坏事不成?
她绪仍然很好—一个
不能为这样的小事生气哪继续往前奔进广场。她到
了这儿,更加感到出乎意外:老老小小,男男,都用皮皮娜一样的目光打量
她。
「你好!」
「你好!」
斯塔蒂斯的老婆在井边招呼她:「你可以为你的结婚戒指感到骄傲!」
「可这不是结婚戒指呵,」埃米娜表示异议,并把她的红宝石戒指给对方看。
「我就是指这个!」
斯塔蒂斯的老婆急忙转过身,用背朝着她。
「你男抛弃你了吗?」
玛里古拉立刻接嘴问她,玛里古拉也是在养父母那儿长大的。
「他没有抛弃我,」埃米娜回答说。「他出门去了。但他是要回来跟我结婚
的。」
「你还相信啊!」玛里古拉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井边所有的水龙都给
占住了。埃米娜把铅桶放在地上等待,直到
着她,
再把铅桶灌满。她接着像从前那样朝四周一看,可今天的景完全和往
不同呀!
没有再像从前那样向她亲切地微笑,没有
跟她和颜悦色地
谈,大家都带着
轻蔑的神瞅着她,用手指点着她,有几个
接耳在议论,半是恶意,半是
同,还有
竟然怒气冲冲地威吓她。
在开西洋镜的欺负她时曾经帮助过她的那个年轻屠夫。现在也在
群当中,
他站在广场中央,好像在等待她似的。当埃米部终于右手提着满满一铅桶水,左
手撑开打他身边走过向他招呼一声时,他向埃米娜险上猛击一拳:「滚开,你这
个臭婊子!」
这时埃米娜方始恍然大悟,从前邻居们跟她来往时的那种,现在全变成了
恨,现在大家都看不起她,但是为什么?为什么?
当她从小杂货铺跟前走过去的时候,她听见售货员在说:「这是她的罪过吗?
她的姑妈,那个妖,应该把她吊死!」
在广场的尽也站着那个黑胡子莫雷阿
。他正在架起西群镜箱,当他发现
埃米娜时,便用手指讥嘲地指着她,嘴里开始用一种更加动听,更加响亮,更加
令满意的调子赞美他的图片:「最后,我的
士先生们,你们看跳蚤、蚂蚁、
狐狸、刺谓吧……」
「还有壮蛎、河蚌、蜗牛,」围在四周的补充,并且朗声大笑起来,用手
指指着提了一铅桶水打他们面前匆忙走过去的埃米娜。
她好像一个被追逐的罪犯,赶紧拐进狭窄的小巷。但是这儿迎接她的也是
嘲笑、讽刺和敌意。
她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把铅桶里的水倒进大缸。然后走进房阿,脆在铁床
前,把脸理在枕里,哭个不停。
曾经返回到她身上的一刹那的欢笑、唱歌的兴趣,如今一去不复返了,现在
她走在街上,不管买东西也好,提水也好,她的面色总是那么沉,
绪总是那
么激怒。她避开大家绕道走,要是有谁跟她搭腔──现在总是用不堪耳的话─
─她就向那伸出手,翘起手指,放肆地唾骂。
「哼,你这个下流坯!」
现在假如有接受她跟她调笑,那个年轻屠夫即使看在眼里,也不帮她忙了。
只有她一个大骂那个不要脸的无赖。一天,有个
找她麻烦,她就顶撞对
方:「小鬼,你的教养够好了!」
然后她高声斥责对方:「你想在一个婊子身上捞到什么?」
好让屠夫也听到。
整个住区的骄傲埋了。再也没有天使,再也没有小鸟,再也没有天真无邪
的孩子,而只有一个婊子了!
现在埃米娜心里也清楚,她姑妈把她出卖了。她不再期待安德雷阿斯先生回
来和她结婚。不,她不再相信这一点。那只衣柜,那箱子,那少数几件衣服,
她知道,这就是她的身价。
姑妈把20泰勒全花到常开销上面,因为织机一直还停着,这笔钱迟早也会
花光的。到那个时候怎么办?那一定又会遇到贫穷、饥饿!埃米娜一想到这点便
会感到不寒而栗。要是一个泰勒也没有了,她心里想,那姑妈又要出卖我了。
不,这次即使天塌下来,她也不再听从姑妈了。我愿死也不会听她的话了!
她提心吊胆地夜祈祷:「亲
的上帝啊,你息怒吧!你让我们的织机重新工作
吧,免得我们穷挨饿!」
上帝听了她的祈祷。
一天,泰勒快要用完时,姑妈又坐到织机上活了。埃米娜坐在她旁边纺纱。
「哒克—托克—哒克!……站克—托克—哒克!」
织机不停地响着,「咝磁!
「纺车在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