啦。说着伸手在脸上擦了几下,泥巴和面粉堆成的满脸皱纹登时纷纷跌落,众汉子见到一个中年渔婆突然变成了一个美丽绝伦的少女,无不目瞪口呆,霎时间大厅中鸦雀无声,坐在西首一众四川客的目光也都射在她身上。
王语嫣道:你们都将乔装去了吧。向阿碧笑道:都是你不好,泄漏了机关。阿朱、阿碧、段誉三人当下各处除去了脸上的化装。众人看看王语嫣,又看看阿朱、阿碧,想不到世间竟有这般粉装玉琢似的姑娘。
隔了好一阵,那魁梧老者才问:你们是谁到这里来干什么阿朱笑道:我是这里主人,竟要旁人问我到这里来干什么,岂不奇怪你们是谁到这里来干什么那老者点头道:嗯,你是这里的主人,那好极了。你是慕容家的小姐慕容博是你爹爹吧阿朱微笑道:我只是个丫头,怎有福气做老爷的女儿阁下是谁到此何事那老者听她自称是个丫头,意似不信,沉吟半响,才道:你去请主人出来,我方能告知来意。阿朱道:我们老主人故世了,少主人出门去了,阁下有何贵干,就跟我说好啦。阁下的姓名,难道不能示知么那老者道:嗯,我是云州秦家寨的姚寨主,姚伯当便是。阿朱道:久仰,久仰。姚伯当笑道:你一个小小姑娘,久仰我什么
王语嫣道:云州秦家寨,最出名的武功是五虎断门刀,当年秦公望前辈自创这断门刀六十四招后,后人忘了五招,听说只有五十九招传下来。姚寨主,你学会的是几招姚伯当大吃一惊,冲口而出:我秦家寨五虎断门刀原有六十四招,你怎么知道王语嫣道:书上是这般写的,那多半不错吧缺了的五招是白虎跳涧、一啸风生、剪扑自如、雄霸群山,那第五招嘛,嗯,是伏象胜狮,对不对
姚伯当摸了摸胡须,本门刀法中有五招最精要的招数失传,他是知道的,但这五招是什么招数,本门之中却谁也不知。这时听她侃侃而谈,又是吃惊,又是起疑,对她这句问话却答不上来。
西首白袍客中一个三十余岁的汉子阴阳怪气的道:秦家寨五虎断门刀少了那五招,姚寨主贵人事忙,已记不起啦。这位姑娘,跟慕容博慕容先生如何称呼王语嫣道:慕容老爷子是我姑丈。阁下尊姓大名那汉子冷笑道:姑娘家学渊源,熟知姚家寨主的武功家数。在下的来历,倒要请姑娘猜上一猜。王语嫣微笑道:那你得显一下身手才成。单凭几句说话,我可猜不出来。
那汉子点头道:不错。左手伸入右手衣袖,右手伸入左手衣袖,便似冬日笼手取暖了一般,随即双手伸出,手中已各握了一柄奇形兵刃,左手是柄六七寸长的铁锥,锥尖却曲了两曲,右手则是个八角小锤,锤柄长仅及尺,锤头还没常人的拳头大,两件兵器小巧玲珑,倒像是孩童的玩具,用以临敌,看来全无用处。东首的北方大汉见了这两件古怪兵器,当下便有数人笑出声来。一个大汉笑道:川娃子的玩竟儿,也拿出来丢人现眼西首众人齐向他怒目而视。
王语嫣道:嗯,你这是雷公轰,阁下想必长于轻功和暗器了。书上说雷公轰是四川青城山青城派的独门兵刃,青字九打,城字十八破,奇诡难测。阁下多半是复姓司马
那汉子一直脸色阴沉,听了她这几句话,不禁耸然动容,和他身旁三名副手面面相觑,隔了半响,才道:姑苏慕容氏于武学一道渊博无比,果真名不虚传。在下司马林。请问姑娘,是否青字真有九打,城字真有十八破
王语嫣道:你这句话问得甚好。我以为青字称作十打较妥,铁菩提和铁莲子外形虽似,用法大大不同,可不能混为一谈。至于城字的十八破,那破甲、破盾、破牌三种招数无甚特异之处,似乎故意拿来凑成十八之灵敏,其实可以取消或者合并,称为十五破或十六破,反而更为精要。
司马林只听得目瞪口呆,他的武功青字只学会了七打,铁莲子和铁菩提的分别,全然不知;至于破甲、破盾、破牌三种功夫,原是他毕生最得意的武学,向来是青城派的镇山绝技,不料这少女却说尽可取消。他先是一惊,随即大为恼怒,心道:我的武功、姓名,慕容家自然早就知道了,他们想折辱于我,便编了这样一套鬼话出来,命一个少女来大言炎炎。当下也不发作,只道:多谢姑娘指教,令我茅塞顿开。微一沉吟间,向他左首的副手道:诸师弟,你不妨向这位姑娘领教领教。
那副手诸保昆是个满脸麻皮的丑陋汉子,似比司马林还大了几岁,一身白袍之外,头上更用白布包缠,宛似满身丧服,于朦胧烛光之下更显得阴气森森。他站起身来,双手在衣袖中一拱,取出的也是一把短锥,一柄小锤,和司马林一模一样的一套雷公轰,说道:请姑娘指点。
旁观众人均想:你的兵刃和那司马林全无分别,这位姑娘既识得司马林的,难道就不识得你的王语嫣也道:阁下既使这雷公轰,自然也是青城一派了。司马林道:我这诸师弟是带艺从师。本来是哪一门哪一派,却要考较考较姑娘的慧眼。心想:诸师弟原来的功夫门派,连我也不大了然,你要是猜得出,那可奇了,王语嫣心想:这倒确是个难题。
她尚未开言,那边秦家寨的姚伯当抢着说道:司马掌门,你要人家姑娘识出你师弟的本来面目,那有什么意思这岂不是没趣之极么司马林愕然道:什么没趣之极姚伯当笑道:令师弟现下满脸密圈,雕琢得十分精细。他的本来面目嘛,自然就没这么考究了。东首众大汉尽皆轰声大笑。
诸保昆生平最恨人嘲笑他的麻脸,听得姚伯当这般公然讥嘲,如何忍耐得住也不理姚伯当是北方大豪、一寨之主,左手钢锥尖对准了他胸膛,右手小锤在锥尾一出,嗤的一声急响,破空声有如尖啸,一枚暗器向姚伯当胸口疾射过去。
秦家寨和青城派一进听香水榭,暗中便较上了劲,双方互不为礼,你眼睛一瞪,我鼻孔一哼,倘若王语嫣等不来,一场架多半已经打上了。姚伯当出口伤人,原是意在挑衅,但万万想不到对方说干就干,这暗器竟来得如此迅捷,危急中不及拔刀挡格,左手抢过身边桌上的烛台,看准了暗器一击。当的一声响,暗器向上射去,拍的一下,射入梁中,原来是根三寸长的钢针。钢针虽短,力道却十分强劲,姚伯当左手虎口一麻,烛台掉在地下,呛啷啷的直响。
秦家寨群盗纷纷拔刀,大声叫嚷:暗器伤人么算是哪一门子的英雄好汉不要脸,操你奶奶的雄一个大胖子更满口污言秽语,将对方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上了。青城派众人却始终阴阳怪气的默不作声,对秦家寨群盗的叫骂宛似不闻不见。
姚伯当适才忙乱中去抢烛台,仓卒之际,原是没有拿稳,但以数十年的功力修为,竟给小小一枚钢针打落了手中物事,以武林中的规矩而论,已是输了一招,心想:对方的武功颇有点邪门,听那小姑娘说,青城派有什么青字九打,似乎都是暗青子的功夫,要是不小心在意,怕要吃亏。当下挥手止住属下群盗叫闹,笑道:诸兄弟这一招功夫俊得很,可也阴毒得很哪那叫什么名堂
诸保昆嘿嘿冷笑,并不答话。
秦家寨的大胖子道:多半叫作不要脸皮,暗箭伤人另一个中年人笑道:人家本来是不要脸皮了嘛。这一招的名称很好,名副其实,有学问,有学问言语之中,又是取笑对方的麻脸。
王语嫣摇了摇头,柔声道:姚寨主,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姚伯当道:怎么王语嫣道:任谁都难保有病痛伤残,小时候不小心摔一跤,说不定便跌跛了腿,跟人交手,说不定便丢了一手一目。武林中的朋友们身上有什么拐伤,那是平常之极的事,是不是姚伯当只得点了点头。王语嫣又道:这位诸爷幼时患了恶疾,身上有些疤痕,那有什么可笑男子汉大丈夫,第一论人品心肠,第二论才干事业,第三论文学武功。脸蛋儿俊不俊,有什么相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