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将法刀戳入了他自己左肩。
群丐啊的一声大叫,不约而同的都站起身来。段誉惊道:大哥,你连王语嫣这局外之人,也是为这变故吓得花容变色,脱口叫道:乔帮主,你不要
乔峰道:白长老,本帮帮规之中,有这么一条:本帮弟子犯规,不得轻赦,帮主却加宽容,亦须自流鲜血,以洗净其罪。是也不是
白世镜脸容仍是僵硬如石,缓缓的道:帮规是有这么一条,但帮主自流鲜血,洗人之罪,亦须想想是否值得。
乔峰道:只要不坏祖宗遗法,那就好了。转过身来,对着奚长老道:奚长老当年指点我的武功,虽无师父之名,却有师父之实。这尚是私人的恩德。想当年汪帮主为契丹国五大高手设伏擒获,办于祈连山黑风洞中,威逼我丐帮向契丹降服。汪帮主身材矮胖,奚长老与之有三分相似,便乔装汪帮主的模样,甘愿代死,使汪帮主得以脱险。这是有功于国家和本帮的大事,本人非免他的罪名不可。说着拔起第二柄法刀,轻轻一挥,割断奚长老腕间的牛筋,跟着回手一刀,将这柄法刀刺入了自己肩头。
他目光缓缓向陈长老移去。陈长老性情乖戾,往年做了对不起家门之事,变名出亡,老是担心旁人揭他疮疤,心中忌惮乔峰精明,是以和他一直疏疏落落,并无深交,这时见乔峰的目光瞧来,大声道:乔帮主,我跟你没什么交情,平时得罪你的地方太多,不敢要你流血赎命。双臂一翻,忽地从背后移到了身前,只是手腕仍被牛筋牢牢缚着。原来他的通臂拳功已练到了出神入化之境,一双手臂伸缩自如,身子一蹲,手臂微长,已将一柄法刀抢在手中。
乔峰反手擒拿,轻轻巧巧的抢过短刀,朗声道:陈长老,我乔峰是个粗鲁汉子,不爱结交为人谨慎、事事把细的朋友,也不喜欢不爱喝酒、不肯多说多话、大笑大吵之人,这是我天生的性格,勉强不来。我和你性情不投,平时难得有好言好语。我也不喜马副帮主的为人,见他到来,往往避开,宁可去和一袋二袋的低辈弟子喝烈酒、吃狗肉。我这脾气,大家都知道的。但如你以为我想除去你和马副帮主,那可就大错而特错了。你和马副帮主老成持重,从不醉酒,那是你们的好处,我乔峰及你们不上。说到这里,将那法刀插入了自己肩头,说道:刺杀契彤国左路副元帅耶律不鲁的大功劳,旁人不知,难道我也不知么
群丐之中登时传出一陈低语之声,声音中混着惊异、佩服和赞叹。原来数年前契丹国大举入侵,但军中数名大将接连暴毙,顺行不利,无功而返,大宋国免除了一场大灾。暴毙的大将之中,便有左路副元帅耶律不鲁在内。丐帮中除了最高的几位首脑人物,谁也不知道这是陈长老所建的大功。
陈长老听乔峰当众宣扬自己的功劳,心下大慰,低声说道:我陈孤雁名扬天下,深感帮主大恩大德。
丐帮一直暗助大宋抗御外敌,保国护民,然为了不令敌人注目,以致全力来攻打丐帮,各种谋干不论成败,都是做过便算,决不外泄,是以外间多不知情,即令本帮之中,也是尽量守秘。陈孤雁一向居傲无礼,自恃年纪比乔峰大,在丐帮中的资历比乔峰久,平时对他并不如何谦敬,群丐众所周知,这时见帮主居然不念旧嫌,代他流血洗罪,无不感动。
乔峰走到吴长风身前,说道:吴长老,当年你独守鹰愁峡,力抗西夏一品堂的高手,使其行刺杨家将的阴谋无法得逞。单凭杨元帅赠给你的那面记功金牌,便可免了你今日之罪。你取出来给大家瞧瞧吧吴长风突然间满脸通红,神色忸怩不安,说道:这个这个乔峰道:咱们都是自己兄弟,吴长老有何为难之处,尽说不妨。吴长风道:我那面记功金牌嘛,不瞒帮主说,是这个那个已经不见了。乔峰奇道:如何会不见了吴长风道:是自己弄丢了的。嗯他定了定神,大声道:那一天我酒瘾大发,没钱买酒,把金牌卖了给金铺子啦。乔峰哈哈大笑,道:爽快,爽快,只是未免对不起杨元帅了。说着拔起一柄法刀,先割断了吴长风腕上的牛筋,跟着插入自己左肩。
吴长风大声道:帮主,你大仁大义,吴长风这条性命,从此交了给你。人家说你这个那个,我再也不信了。乔峰拍拍他的肩头,笑道:咱们做叫化子的,没饭吃,没酒喝,尽管向人家讨啊,用不着卖金牌。吴长风笑道:讨饭容易讨酒难,人家都说:臭叫化子,吃饱了肚子还想喝酒,太不成话了不给,不给。群丐听了,都轰笑起来。讨酒为人所拒,丐帮中不少人都经历过,而乔峰赦免了四大长老的罪责,人人都是如释重负。各人目光一齐望着全冠清,心想他是煽动这次叛乱的罪魁祸首,乔峰便再宽宏大量,也决计不会赦他。乔峰走到全冠清身前,说道:全舵主,你有什么话说全冠清道:我所以反你,是为了大宋的江山,为了丐帮百代的基业,可惜跟我说了你身世真相之人,畏事怕死,不敢现身。你将我一刀杀死便是。乔峰沉吟片刻,道:我身世中有何不对之处,你尽管说来。全冠清摇头道:我这时空口说白话,谁也不信,你还是将我杀了的好。乔峰满腹疑云,大声道:大丈夫有话便说,何必吞吞吐吐,想说却又不说全冠清,是好汉子,死都不怕,说话却又有什么顾忌了全冠清冷笑道:不错,死都不怕,天下还有什么事可怕姓乔的,痛痛快快,一刀将下杀了。免得我活在世上,眼看大九丐帮落入胡人手中,我大宋的锦绣江山,更将沦亡于夷狄。乔峰道:大好丐帮如何会落入胡人手中你明明白白说来。全冠清道:我这时说了,众兄弟谁也不信,还道我全冠清贪生怕死,乱嚼舌根。我早已拚着一死,何必死后再落骂名。白世镜大声道:帮主,这人诡计多端,信口胡说一顿,只盼你也饶了他的性命,执法弟子,取法刀行刑。一名执法弟子应道:是迈步上前,拔起一柄法刀,走到全冠清身前。乔峰目不转睛凝视着全冠清的脸色,只见他只有愤愤不平之容,神色间既无奸诈谲狯,亦无畏惧惶恐,心下更是起疑,向那执法弟子道:将法刀给我。那执法弟子双手捧刀,躬身呈上。乔峰接过法刀,说道:全舵主,你说知道我身世真相,又说此事与本帮安危有关,到底直相如何,却又不敢吐实。说到这里,将法刀还入包袱中包起,放入自己怀中,说道:你煽动叛乱,一死难免,只是今日暂且寄下,待真相大白之后,我再亲自杀你。乔峰并非一味婆婆妈妈的买好示惠之辈,既决心杀你,谅你也逃不出我的手掌。你去吧,解下背上布袋,自今而后,丐帮中没了你这号人物。所谓解下背上布袋,便是驱逐出帮之意。丐帮弟子除了初入帮而全无职司者之外,每人背上均有布袋,多则九袋,少则一袋,以布袋多寡而定辈份职位之高下。全冠清听乔峰命他解下背上布袋,眼光中陡然间露出杀气,一转身便抢过一柄法刀,手腕翻处,将刀尖对准了自己胸口。江湖上帮会中人被逐出帮,实是难以形容的奇耻大辱,较之当场处死,往往更加令人无法忍受。乔峰冷冷的瞧着他,看他这一刀是否戳下去。全冠清稳稳持着法刀,手臂绝不颤抖,转头向着乔峰。两个相互凝视,一时之间,杏子林〓中更无半点声息。全冠清忽道:乔峰,你好泰然自若难道你自己真的不知乔峰道:知道什么
全冠清口唇一动,终于并不说话,缓缓将法刀放还原处,再缓缓将背上布袋一只只的解了下来,恭恭敬敬的放在地下。
眼见全冠清解到第五只布袋时,忽然马蹄声响,北方有马匹急奔而来,跟着传来一两声口哨。群丐中有人发哨相应,那乘马越奔越快,渐渐驰近,吴长风喃喃的道:有什么紧急变故那乘马尚未奔到,忽然东首也有一乘马奔来,只是相距尚远,蹄声隐隐,一时还分不清驰向何方。
片刻之间,北方那乘马已奔到了林外,一人纵马入林,翻身下鞍。那人宽袍大袖,衣饰甚是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