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的财物洗劫一空,万幸未伤他性命。原本就想出家的他遭此劫难,万念俱灰,更加坚定了剃去三千烦恼丝,出家为僧的念头。身无分文的他漫无目的地走了一整天,又饥又渴,不得不放下尊严沿路乞讨,同时希望能够找到愿意收留他出家的寺庙。
后来在一个村子行乞之时听一位老丈说起,离这不远有个寺庙,原名宝林寺,现名南华禅寺。当年天竺名僧智药禅师来到曹溪,见此地山水奇秀,溪水甘甜,赞叹道:‘宛若西天宝林山也!若在此建梵刹,可名宝林!’建寺时果然起名宝林。后又更名南华禅寺,当年闻名遐迩的六祖慧能也曾在此驻锡传灯三十余年,后来虽在故乡新州国恩寺坐化,临去之前也执意要把金身存放在南华寺。
拓拔宏飞听罢心驰神往,又想到自己孑然一身,了无牵挂,于是便动了到南华寺出家的心。顺着村人所指的方向又走了两天,才辗转来到名刹南华禅寺,乞来的干粮已尽。僧人问明来意,通禀方丈。
方丈倒是没有慢待他,留他住了几天,一日三顿斋饭伺候着,却绝口不提为他剃度出家之事,他几次求见方丈都被拒之门外。直到第三天中午,方丈主动前来找他,领他到寺门外的由苏东坡亲笔题名的‘斋堂’让他饱餐了一斋饭,然后对他说‘你还有一段尘缘未了,尚不能遁入空门’,便为他指路,让他往韶州方向走,却不给他干粮和盘缠。他百般苦求无果,万般无奈之下只好洒泪拜别方丈,一边问路一边向韶州而来。
好不容易走到韶州城内,又饿又累的他再也支撑不住,昏倒在一户大宅门前。”
说到这我口唇干,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示意鸣蝉帮我满上,便在二人的全神贯注的目光下继续说道:“宅子里的下人们现了他,本欲将他轰走,却也是他命不该绝,恰逢主母从庙里烧香回来,见他可怜,便收留了他,让他在家中做些烧火扫地的粗活。
他对主母感激不尽,本来就无处可去的他便安心住了下来。平日里除了做事,便爱吟个诗赋个句,时不时还写几幅字,下人们都戏称他为拓拔先生。渐渐的这事儿传到主母耳里,她也觉得好奇,下人里居然又这样的才子,便派人把他叫来谈话。见他谈吐举止温文尔雅,气度不凡,说话条理清晰,便有几分欣赏,觉得让他干粗活是埋没了。后来又让他写几个字看看,他提笔一挥而就,笔走龙蛇,铁划银勾。一问之下才知道他的身世,原来是个鲜卑的落魄书生。正好家里也缺个帐房先生,于是便让他管了帐。
主母也是孀居之人,三十不到的年纪,红颜未老,见拓拔宏飞也是三十来岁正当年,风度儒雅,为人正直,便渐渐起了爱慕之意,一日有意招他至卧房,向他吐露爱意,并以身相许。从此拓拔宏飞便一跃成为这个宅院的男主人。”
听到这,凤来不禁插问了一句:“怎么你如此清楚,好象亲眼看见似的?”
我端起酒杯又劝了她们一杯酒,然后吃了口菜压压酒劲,这才娓娓道出实情:“那主母,就是我亲姨,我娘的亲姐姐。”
此言一出,两人异口同声地“啊”了一声,我在她们惊讶的眼光注视下继续往下说道:“我先前的姨父跟我姨成亲没几年就染上恶疾,百般医治无效,苦苦撑了半年便抛下一片家业和我姨,撒手人寰。我姨青春少艾,难耐寂寞,孀居数年后又遇上了拓拔宏飞这样的风流才子,怎能不动心?跟拓拔成亲一年后,我姨诞下一女,起名拓拔妙影,也就是我青梅竹马的表妹,自幼我俩便在一起玩耍,两家人也好得跟一家似的。她比我小三岁,比鸣蝉小一岁,今年实岁应该是二十一。”
听到这鸣蝉插言道:“那现在来往还是这样密切吗?”
我摇了摇头,长叹一声说道:“她十二岁那年,我姨因心绞痛而猝死,姨父拓拔宏飞也痛不欲生,守在灵前几天几夜水米不肯沾牙,最后还是懂事儿的妙影跪在他面前苦苦哀求他才肯吃饭。”
他变卖了全部家产,厚葬了我姨之后,来到我家见我爹娘,提出打算携妙影离开韶州这片伤心地,回漠北的老家去。爹娘苦苦挽留,然而姨夫向来倔强固执,哪里肯听?
数日后,一切齐备,姨父带着妙影,二人同乘一马离开了韶州。我至今仍清楚地记得那天我随父母去送他们上路的情景。天阴沉沉的,跟我们的心情一样。妙影坐在姨父怀中,一边走一边扭头看我,水汪汪的大眼睛里盈满了泪水,却不敢哭出来,只把个小嘴唇咬得渗出血丝。看得我心痛欲裂,但也无计可施,姨父一向耿直倔强,决定了的事九条牛也扳不回,只好泪眼模糊地目送他们渐行渐远……”
说到这我也不知触动了自己的哪根情肠,眼泪扑漱漱地滴落下来。凤来听得眼圈红,见我落泪忙掏出手绢替我擦拭。鸣蝉也神色黯然,不住地叹气。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强自笑道:“今天是高兴的日子,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