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那道鱼香茄子,“妈,我要吃那个。”
鱼香茄子就摆在他的面前,小手儿一动就能夹到,小七却是激动万分,都几乎把满盘子的菜都夹到他的碗里,又觉得自己这个举动比较失态,怕叫他反感,讪讪地吃着自己的饭。
饭吃好了。
小七结账,心里头那叫五味杂陈,都说不好自己想做什么。
但是有些话,必须得说。
坐在小区的长椅里,一人一边,没有坐的很近,两个人中间还隔着一个位子,看上去不太像是母子,反而是说是陌生人更恰当些。
天色越来越暗,白玉兰灯亮了,将小区照的一片荧白,还有些暑意,凉风习习,叫那暑意不敢太放肆。
“你得回去了,我打电话叫郇乃锐来接你。”小七终于开口了,一直是迟疑着怎么说才好,一说出口,她又觉得自己是个混账东西。
东城站起来,站在她的面前,几乎与她坐着的高度持平,当然,她没有坐直,弯着腰。
“我要跟着你。”东城的嗓音清清脆脆,显得很好听。
可他的话叫她为难,这事儿她做不得主,她的手抹过自个儿的鼻头,可以对任何人都惺惺作态,对他,她是做不出来,低头看着他的小脸,仿佛要将这张小脸记在心里一辈子,即使那张小脸在说着要求时,还是绷得紧紧的。
“我不能,东城,我不能。”她轻轻地说,动了动嘴唇,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世界上最恶心的母亲,生下来不能养他也就罢了,面对着他的要求还得拒绝,她曾经恨透了张廖爱,却如今她自己却要成为那样的角色,“叶少会担心你的。”
她说着话,心里发苦,苦意仿佛就在她的舌尖,叫她每动一下嘴,就觉得苦涩难耐。
“他不要我了——”东城突然间推她的手,大声地冲她嚷嚷。
她愣了,下意识地问道:“怎么可能?”
是呀,她这是下意识地反问,是怎么可能的,叶老爷子对东城很好,这是她从伍建设那里得来的消息,她是个自私的人,听到他好,也就没有别的什么想法了。
“怎么不可能,他不要我了,不成吗?你也不要我了吗?”东城盯着她,乌溜溜的眼睛里充满了被质疑的愤怒,“你不要我吗,你一生下我,就不要我了,对不对?”
面对任何人,她都可以回答,很绝对的回答,是的,就是那样子,就面对着他,她的话跟鱼刺一样梗在喉咙底,硬是说不出来,事情做的很容易,嘴上说出来却是那么难,“没、没有,我没、我没有……”
她试着否认,话就是说不出来,打从心底里抗拒她想掩饰的努力。
“你们都是坏蛋——”
小家伙哭了,他从小就没有妈妈,见了妈妈,还知道妈妈不要他。
她是坏蛋,是个天底下最坏的人,她以为叶秉泽能给他最好的,而她不能,跟着叶秉泽,总比跟着她好,再说了,她对孩子没、没有感情——
没有感情——
她是这么对自己的说的,一直都是,从来不愿意改变想法,当成陌生人来于她更容易一些,可是他着她的面前,问她一句“你是我妈吗”,她的心都揪成一团了。
想象的更容易些,面对的时候更残酷。
她没有哄东城,没有哄,她不会哄,一点都不会,掏出手机直接拨个电话给郇乃锐,看着大哭的儿子,说的话到是没有停止,“郇乃锐,把人带走吧。”
电话才讲完,东城却是不哭了,眼睛瞪着她,倔强地瞪着她。
“你这女人,心真狠。”郇乃锐来的很快,是因为离的不远,看着他家叶少的儿子快哭成个泪人样都没叫这个女人心软一点,“东城过来我这里,跟郇叔叔回去。”
小七没有反驳,什么话也不说,转过头,不看叶东城一眼,就像那是与她无关的人。
叶东城默默地走向郇乃锐,从她身边走过。
背着他们,小七站得很直,脸落在yīn影里,叫人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郇乃锐牵着东城的小手,牵着他走出小区,车子就停在外面,他早就是做好准备接这位回去,女人的心狠起来,男人都是比不上的。
“是柳大书记呀,回来的挺早呀。”
迎面开进来的是柳成寄的车子,全黑,很低调。
郇乃锐一向是个眼尖的,哪里还能认不出来,跟着打招呼了,也不管他做的那些事,很让人家柳书记生厌。
柳成寄下车,看着背对着他们的小七,目光略略地掠过被郇乃锐牵着手的小男孩,那小男孩他还有点印象,是叶秉泽的儿子——
他抬眼望向小七,忽然间明白了一件事儿,是他一直忽略的事,快步上前,把前面的人搂住怀里,“小七,别哭了,别哭——”
是的,小七在哭,她背对着光亮,脸隐在暗处,泪早已经湿了她一脸,沿着她的下巴,滑落她的颈间,她不出声的哭,哭的无助。
作者有话要说:我叫东城伤心了,我是个坏蛋!
☆、052你给的我还不起
小七被她搂住,那手早已经去抹自己的眼泪,努力地装作没事人般,“我没有哭,真没有哭,你别乱说。”
就她那个样子,荧白的灯亮下,小脸上的泪痛都没抹干净,眼里的湿意还在,话到是说的倔强,愣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得了。”柳成寄最见不得她这样子,明明是在哭,还她说她自己没,在他的面前还得装个什么样子,他拉着她的手臂,拽着她往外走,去追郇乃锐,“想要的,就得自己抓住,你不知道这个道理吗?”
她哪里有他的力气大,就算是想停下来,也敌不过他的力气,被他拽着往前追。
“这都怎么了?”郇乃锐让东城坐在后头,他自个儿则是到前面去,听见后头的脚步声,那动作有意识地放慢一点儿,回头似乎是讶异地瞅着被柳成寄拽着跑的小七,“哟,你们这是要散步?”
他这是水仙不开花,在那里装大头蒜。
柳成寄瞥他一眼,拦在郇乃锐的面前,“跟叶秉泽说一声,东城还是跟着小七吧,总不能叫人家母子分开的,是吧?”
小七站在那里,满脸羞愧,叫柳成寄的举动给弄的无动自容,那颗心到是突然间坚硬起来,打开后面的车门,将上半身微微探入车里,把手递给里头的儿子,“东城,你愿意跟我走吗?”
她问的很小心,泪意还没干,眼睛到是瞅着他,一瞬不瞬地瞅着他,生怕从他的小嘴里吐出不愿意的选择来。
但是——
东城却是冲着她扑过来,双手勾住她的脖子,双腿更是圈住她的的腰,跟个无毛熊一样挂在她的身上,“妈,我要跟着你——”
她的心软了,软的跟海边的滩涂泥一样,把自己深深地陷在那里,再也出不来,她抱着他,尽管有些吃力,还是没有打算放开,都没看郇乃锐一眼,抱着东城就走。
“这样不合适吧?”郇乃锐叫柳成寄给挡住,到是不能上前,嘴皮子到是没叫人拦住,他还能说话,双臂环抱在xiōng前,“柳大书记,这样不太合适吧,你叫我怎么回去跟叶少说?”
柳成寄笑的很温和,“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让东城过来,不是叶秉泽自己的意思吗?”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看着小七抱着人进去,手指动了动鼻梁间架着的眼镜,“难道说是我理解错了?”
郇乃锐觉得这年头想混个靠谱的领导还真是难事,身若柳絮随风飘哪,真是件叫人伤心的事呢,他看着远去的东城,也算是完成任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