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正宇似乎是微微一笑,笑完后语气回复到那种斯文平和里去:“再冰也好的差不多了,前几天我帮她申请了意大利的一所不错的音乐学校,明年三月就开学。到时候你陪她一起过来吧。”
寒风吹来,让谭瑞浑身一个冷颤。他怎么会不懂他的意思,笑了笑:“那就多谢萧先生了。”
第二天依然晴好,院子里的雪被旅馆的人扫掉了,其他地方的积雪也呈现出融化的趋势;薛苑还好,有几位被困在旅店三遂的游客终于按耐不住,他们辗转打听到距旅店七八公里外附近还有个小型的无名瀑布,致漂亮,化雪的时候分外壮观;那几位游客早就憋得不耐烦了,更听说这一路上风景极美,宛如仙境,立刻相约步行走路到峡谷。
薛苑一起床就听到了这个计划,她有点闲,也参与了进去。现在不是旅游旺季,所以参观者很少,一路上都没有人烟。
走了一段上了路才知道道路何等泥泞。去往常见的旅游景点的马路修得笔直,可上了小路,立刻显示出下雪后的不安痕迹来。道路混杂着泥土和石块,又湿又滑;这一行人都是大城市呆惯的人,怎么受得了如此的颠簸,时常有人摔倒,不过几公里路,楞是走了两三个小时。
但是瀑布湖水却美得惊人。
好像一块绵延十米的玉石被人击打成粉粒尘埃,从悬崖上滚下来。其下刀水是一种罕见的蓝绿色,好像燃料一般的颜色,在阳光下熠熠发亮。
那谜样的颜色让薛苑深感迷惑,忍不住想走的再进一点,却不论如何都没想到自己脚下的所站的地方是块青色的石板,长着细小而滑腻的青苔,只动了一下,身体就失去平衡朝前栽去。
她感到有风从耳边划过去。她记得自己所站的悬崖并不高,但下降的过程却很久。
清冽而冰冷的水灌进耳朵,覆盖上了眼睛。水下面什么都不清楚,什么都是模糊的。她意识迷茫了,然后才意识到自己溺水了,这个时候挣扎也为时过晚。她只觉得身子不停的下潜,迷迷糊糊的感觉到有人抱住了自己的腰,抱起来,浮出了水面,她勉励睁开眼睛,只看到模糊而熟悉的侧脸和越来越近的岸边。
眼睛再能视物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两个人浑身都是水,头发贴在额角上,一缕缕的往下滴水。薛苑盯着他的脸看,是啊,那么熟悉的一张脸。
她尚在呼吸,远远没有溺水到需要人工呼吸的程度,可此时的反应不论如何不像是正常人,萧正宇担心得心都要揪起来,抱着她的脸:“薛苑,小苑,你没事吧?入水的时候水花打到头了,说话啊?”
他现在才发现她脸上的水是热的。坝底沉起一团团水雾,发出一阵阵轰鸣。两个人说话其实是听不太清楚,几乎只能靠嘴型判断。萧正宇吻上她的额头:“别哭。”
两个人身上都是湿的,但是谁都不觉得冷,薛苑看着他的眼睛,握住他的那双大手,费力的摇摇头,轻声说:“你身上还有伤的都没痊愈,疼吗?”
萧正宇拥她入怀,唇贴着她的耳朵:“我不愿意在旅店等你所以就追过来了,我刚刚一到瀑布,正打算叫你,你就失足掉下去了,本来不及反应就脱了外套毛衣跳下来了。至于我身上的伤……”
薛苑紧张掸头:“怎么了?疼吗?”
萧正宇故作夸张地叹了口气:“倒是不疼,就是冷。”
真是前所未有的狼狈。相扶的站起来,浑身都被水湿透,薛苑穿着厚大衣和毛衣,一湿透就粘在了身上,鞋子里也是,太冷,伸手去衣兜保存手指尖的温暖,只到了冰冷的手机,拿出来一看,屏幕一片黑,进了水,坏了。
萧正宇握住她的手,其实他的手指也是冰冷的,但很快就有暖意透过水气传过来。两人相扶持着站起来,谭边的大石块长满的青苔,非常滑腻,薛苑脚下再次一滑,摔在萧正宇怀里。好容易走到平坦的地方,其他游客和导游也恰好下到潭边。
萧正宇追过来的时候请了个当地的导游带路,那是个聪明的年轻人,连忙把他跳入瀑布前脱掉的大衣鞋子递过来,萧正宇一接过,反手就搭在薛苑身上,又跟导游点头:“多谢。”
薛苑躲了一下,“你穿着。我浑身都湿透了,穿着也没有用。你穿就行,你是病人,身上还有伤。”
一旁的游客们起初很惊讶,看到薛苑掉下去的时候大家都到吸了一口凉气,然后就有人跳下去,又是一惊,现在听到两个人这貌似熟络的交谈和恰当合适的身体接触,心里都有了数。两个年轻人满脸是水,从额头眼睫上滴下来,狼狈成这样,看上去也是一对无可挑剔地璧人。
一位稍微年长的游客就在那里感慨:“叫了好多次小心啊,居然还是掉下来了,好在潭水还有个四五米深,不然撞到头了又怎么办。好在这位先生见义勇为啊。”
跟着他的话,薛苑仰起头来,她掉落的地方距下面的水潭足有两层楼的高度,如果下面是平地,重伤不论如何都免不了的,真是幸好湖水够深。她忽然打了个寒颤,也不知道是后怕还是身上发冷了。
萧正宇是搭车送过来的,车子停靠的地方离瀑布大概有十多分钟的山路,出门的时候谁也没有带着多余的衣服,走在密林弥补的山中,口和衣服一样冰冷,冰冷透过水气弥漫。因为下了雪路不太好走,车子走得分外小心,据那位憨厚的司机说,平时半小时就可以到达的楞是足足走了四十分钟。当然,这个时间还是比薛苑翻山越岭穿越大山快了若干倍。
两人回去后就很快洗了个澡,吃了点预防的感冒药,终于有时间坐下来好好说话。
到底是家庭旅馆,规模小得很,也非常温暖。两个人坐在一楼厅里的茶座上,要了一壶颇具当地特色的绿茶,在窗外雪景的陪衬下,终于有了时间开始谈起话题。
薛苑抱着注满热水的茶杯暖手,注意看他的一举一动,的确跟常人无异,然后又问:“你身上的伤好些了吗?”
“没问题。”
“那就好。不过,如果你还有伤,费夫人肯定不许你到处乱跑的。”
萧正宇微微一笑,费夫人的确不许,不过他要过来,自然她也拦不住。
四周太安静了,薛苑攥着茶杯,看着他片刻,露出个模糊的笑脸:“为什么又要追过来。”
萧正宇的目光也长久的停留在她脸上:“不追过来,我怎么跟你拿答案?”
家庭旅馆里本来客人就不多,现在这个时间一般客人都在午睡,因为茶座简直安静得过了分,连那个穿着少数民族服装的小服务员都不知去向;薛苑微微别开了一点目光,似乎想在空气中寻求什么支撑一样,但太过寂静,一切都变得不可靠起来,就屋子里简朴而自然的摆设也加剧了这样的安静。
“答案吗,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她短暂的沉默了片刻,再次抬起目光:“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她这样的回答是意料中的,萧正宇也没有显示出太大的失望,目光看向她身后的某个方向,“他告诉我的。过来坐吧。”
后面那句却不是跟她说的,回头过去,谭瑞和董再冰朝茶座这边走过来。
薛苑被这个意外惊了一下。随即发现董再冰还是微笑俨然的模样,薛苑为两个人倒了茶,董再冰看了眼茶杯,又歪着头看萧正宇,带着些茫然和天真:“阿瑞,这个人……是谁啊。”
谭瑞握住她的手,好脾气地解释:“再冰,这是我的朋友,你叫他萧先生就可以了。”
“嗯。”
董再冰没有说话,手里玩着茶杯,眸子一眨不眨的盯着萧正宇看。她目光相当古怪,仿佛思考什么极其难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