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有什么困难,是博士不愿意他与自己讲的
呢?为什么不把难处说出来呢?她想不通,也不知道怎么办,带着憋屈,守林人
撅着嘴睡着了。
狮蝎经常单独出动,隐匿,暗杀,都是她过去的工作。所以偷听什么的,应
该也是很容易的事情吧?狮蝎这么想着,在守林人不在的时候,偷偷溜出了宿舍,
她怕得要死,一边隐藏自己的气息,还要时刻控制不安分的尾巴,万一扎到人就
不好了。她得帮帮守林人,她不能看着自己的朋友这样闷闷不乐。
夜晚,她看见博士拐进了凯尔希医生的办公室。凯尔希医生只身一件单薄的
浅青色睡裙,博士,或许是因为天热的缘故,松了松自己的领带。
男人!女人!孤男寡女!燥热的天气!繁衍的本能!
狮蝎跟了进去——没人发现她,她做好了觉悟,准备把这对男女的饥渴与背
叛尽收眼底,她要把这件事情告诉守林人,让她赶快离开罗德岛,守林人留在这
里只会受伤……
房间里的气氛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甜腻,恰恰相反,博士和凯尔希医生只隔
着一张一米长的办公桌,两人的四只手重重压在桌板的复合涂层上,狮蝎感觉到
了桌板有一些微妙的形变,是快要碎裂的力道,她屏住呼吸,收好自己的尾巴,
继续看下去。
凯尔希先开了口。
「我明白,解雇守林人的事情你已经和她说了,对于已经发生的事情我无权
制止你,但是你是否知道这对于她和罗德岛意味着什么?你因为一个干员而抛弃
了罗德岛的力量维系,这是领袖应该做出的决断吗?更何况我拦你不住,你连一
个确切的答复都没有给我,又怎能固执己见?几天前我问过你的问题我现在再问
你一次,你还能够答上来吗?我知道你什么都说不出,就因为你做了那样的蠢事,
一定没有思考过。我重申一遍我的立场,想让守林人走,是不可能的。」
「我说了,我只是不想看着她每天无所事事。你心里藏着事的时候,比谁都
着急,换位思考一下你自然会明白。」
「可我并不会表露出来——更不会像你这样没有脑子。尤其是你现在的表情,
像极了理智尽失相反多巴胺分泌过剩的灵长类动物。你最后能得到什么呢?一切
不过是你的一厢情愿,到那个时候,所有人,包括她都会明白你的自私和伪善。」
「无所谓,我想放她自由。」
「那你当时就不该请她加入。」
「给我解雇她的最后一层权限。」
「不可能。」
两个人的语速越来越快,蝎尾抖得厉害,可狮蝎还是坚持着听完了,结果是
双方不欢而散。凯尔希把博士推出了门,又重重关上。狮蝎跟着博士走,博士在
基地里兜了个大圈子,等到夜很深,多数干员都睡了,他站在守林人(和狮蝎)
的宿舍门口,静静地站了几
分钟,转身离开了。狮蝎看着他的背影,隐约听见一
句话。
「请别和她说我这被你看了一天丑样,很滑稽吧。」
狮蝎不知道博士是什么时候发现她的,但是也不觉得博士和凯尔希是在演戏
——怎么会有人演戏要演得打起来呢?她有自己的考量,博士想赶走守林人,但
是凯尔希不让,光是从只言片语里面就能够明白这样的事情了。狮蝎把自己这几
天偷听到的消息全部都告诉给了守林人,她很努力把凯尔希和博士的言论复述出
来,并且尽可能不带有一丝丝的感情倾向性。守林人认真地听着,她的鹿耳时不
时动两下,这时狮蝎就会重复一遍刚刚的话,听完,她从墙边翻身,抱了抱狮蝎,
然后催促着她赶快睡觉。
狮蝎又隐约听见一句话。
「谢谢你。」
守林人第二天清早就不见了。她没早班的时候总是在宿舍里打哈欠,狮蝎是
知道的,可今天她没有在房间里,被窝里,衣柜里,卫生间里,哪里都没有。狮
蝎鼓起勇气跑去外面,也找不到守林人的踪影,就像是,要在密林里面寻找一头
小鹿一样。
这天的天气还不错,清晨的云层很薄,没什么风。守林人踩在草地上,在靠
近溪水边的地方蹲了下来,捧起浠沥沥的溪水含入口,任由清凉的溪水在她的口
齿之间流过。溪水被舌头搅拌成细小的漩涡,在口腔里转了几圈之后,被守林人
吐了出去。这是守林人进行放松活动之前的必备活动。阳光轻松地穿过云层,晒
得石头也有了些温度。守林人伸手摸了摸石头,还有点湿度,很像是故乡的样子,
想到这里守林人轻笑了一声,拍拍上面的土——上面可能没有,不过她习惯这么
做,翻身坐了上去,从怀里摸出来了口琴,两只手一只捏住口琴的一边,吹奏起
来。
过去多少次吹着的曲子,在儿时,在家乡,或者是在罗德岛,每每打算吹口
琴的时候,守林人都会选这首来先熟悉一下口感,她用舌尖抵住琴口,再换着气
快速地扫过去。本应该是放松的时刻,可守林人的心儿还在随着曲子怦怦地跳,
脑子里翻来覆去的,都是狮蝎口中凯尔希和博士的交谈,猜测的理由又变多了,
博士的话像是被加密的锁,仅仅凭借那么几句话,又怎么能够窥视到他内心的全
貌呢?那顶兜帽罩着的小脑袋之下,是和自己一样的情感翻腾的热浪吗?
她想起来自己第一次在这片草地上面打瞌睡,被博士发现。那个时候还是春
天的午后,容易让人发困的时节,守林人百无聊赖,就靠着石头犯了迷糊,直到
起了风,她睁开眼,才发现自己身边坐着个人。防备的本能让她迅速跳起来,一
脚重重踢在那家伙的脸上——为了表达歉意,她捧起来身边的溪水,轻轻地靠近
他的脸,把清凉的水一点点拍在有鞋底印图案的脸上,至于后面伴着夜风吹口琴,
那便是后话了。自此之后,这片草地似乎变成了两人的秘密花园,博士倾听她的
过去,和陨星的恩怨,孤单的抗争,还有对故乡的眷恋,再到后面,多了几句试
探用的暧昧情话,也时不时会用手指互相点在对方的脸颊。
舌头突然扭了一下,换错了位,曲子便断了,随之而来的,是不远处低声的
咳嗽。仅仅是两声,守林人在几秒之内收了口琴,有些生疏地背过手去抽出扛着
的弩枪,将枪口对准声音发出的地方,是一棵枝干粗壮的老树——他们曾经背靠
着背在这底下打过盹儿,现在却要用箭矢的头指着。
「你出来。我知道你在那边。」守林人说。
对面传出沙沙的声音。守林人有些生气,她举着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