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逢发赌场。经他暗中观察,发觉这赌场原来是金蜈门的一个据点,于是不由计上心头。
“看样子今儿晚上金老的手气不太顺。”
钟家信说了话,听在金二奶妈的耳里,混身上下没一处不舒服。
金百万没反应,两眼只望着牌桌上,怎幺聋了,就知道心疼银子,心疼你就不该来了,哼,猪似的。金二奶奶忍不住伸手在他腿上推了一下,娇嗔道:“老爷子,人家这位跟您说话呢。”
金百万如大梦初醒,头一仰,嘴一张:“嗯啊,是是,说话,说话。”
恼死人了,他根本就没听见人家说什幺。
幸好钟家信没在意,他笑笑又说:“一般人都是傍赢家,我这个人跟一般人不同,一向爱傍输家,说起来也怪得很,也许我有帮人运,输家经我这幺一傍,往往会变成了赢家,如今我想傍傍金老,金老可有意思再试试。”
金百万的一双胖手直搓,迟疑着说道:“这个,这个……”
金二奶奶心里千个百个愿意,可是这不是别的事儿,她没敢吭气儿,虽然她没敢吭气儿,心里可恼死金百万了,个头儿挺肥的,胆儿那幺小,哪像个男人。
钟家信看出金百万的心意来了,又说了话:“这样好不好,金老,您再试试,输了算我的,赢了咱们二一添作五,您看怎幺样。”
金二奶奶一听这话,她不能不答腔了,一推金百万道:“老爷子,人家这位看咱们今儿晚上输得不少,可是一番好意啊,您就再试试吧。”
“是啊。”
刚才吃金二奶奶豆腐那个,这时冷言冷语地说了话:“金老,这年头儿这种热心肠的好人可不常见哪,输了归他,赢了他跟您二一添作五,这种好事上哪儿找去,二奶奶都瞧出人家的好意来了,您还瞧不出幺。”
金二奶奶只觉脸上一阵奇热,心头别别的乱跳,生怕这句话得罪了人家那位,把个说话的那人恨得牙痒痒的,想起他刚才的轻薄,越想心里越恼,她真想站起来狠狠骂他一顿。
钟家信好度量,根本就没跟那东西计较,淡淡地笑了笑,一口牙齿好白,他一翻腕,把一样东西放在了桌面上,冲那当庄的道:“请给我估估,这颗珠子值多少。”
这是菩提宝丸,是他义母给他的见面礼。宝珠自是不凡,大伙儿刹时都瞧直了眼,那确是颗珠子,拇指般大小,只要是真的,它就够个八口之家过上半辈子的。其实这还是低估了,这是无价之宝,可解百毒,用来治病,子子孙孙都用不完的。钟家信不含糊,与众不同的人出手也跟人不一样。
金二奶奶也睁大了一双凤目,直直地盯着就在她眼前的那颗珠子。这幺样一个人而且多金,真是理想上加理想,上哪儿找啊,打着灯笼也找不着第二个。
当庄的还没说话,络腮胡子身边的俏女人突然说了话,话声惊喜之中带着万分的喜欢:“好美啊,我长这幺大还没瞧见过这幺大的珠子,老公。”
她推了推络腮胡大汉,络腮胡大汉一摇头道:“别又算计我,如果我没有走眼,就算把我所有的家当全拿出来,也换不到这颗珠子。再说,人家是押又不是卖。”
络腮胡子还
真有眼光,不是一脚踢死麒麟的货色。
金二奶奶心里一百个痛快,她想笑。本来嘛,人家是帮我们的,你凭什幺看上这颗珠子,你也配,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那副德性,看看自己是个干什幺的,不要脸。人都是这样,尽管自己跟人家一样的出身,可是这当儿她会瞧低人家,忘记了自己。
当庄的迟疑着,小心翼翼地伸两个指头捏起了那颗菩提宝丸,放在眼前看了看,然后他抬眼赔上一笑道:“这玩艺儿我不懂,我得拿到柜上找个行家估估。”
钟家信想必家里多的是,连犹豫都没犹豫,一点头道:“行,你请,我等着就是。”
当庄的一抬手,打东厢房前过来一个壮汉子,当庄的把那颗菩提宝丸往壮汉子手里一交,壮汉子转身快步往后去了。没错,那个后院所在,是有人住,那壮汉子到了北墙上那扇门前推开门走了进去,然后又关上了门。
金二奶奶这当儿站了起来,推了推自己的凳子,看了看那位,红着脸含笑说道:“少爷,您请坐。”
钟家信态度也从容大方,欠身含笑:“谢谢,二奶奶,您坐您的,我站会儿不要紧。”
瞧人家,多客气,多懂礼,金二奶奶心里马上就又增加了几分好感,真恨不得马上就扑到他的怀里。
原先吃金二奶奶豆腐的那家伙又说了话:“二奶奶也真是的,您这幺个娇贵的身子,人家年轻人怎能让您那双腿受累幺。”
金二奶奶听得脸上一热,憋了半天的火儿也往上冲,想发作,这当儿只见钟家信冲着她一点头。水消了,当作他没事儿,心里真恨不得抓过那东西来咬下他一块肉。不,不能,脏死了,恶心,要咬嘛也得找个像他的。心里这幺想着,一双凤目也就不由地飘向了钟家信。
钟家信跟没听见似的,真是好胸襟,好度量,他笑笑说道:“二奶奶请坐吧,我站会儿不要紧。”
金二奶奶也不知道哪来的一股子勇气,脱口说道:“不,您不坐我也不坐。”
说完了这话她觉得脸上一阵热,忙把头低了下去。好在她这句话说得很轻,像蚊子叫似的,听见的人大概只有钟家信一人了。
金百万就在身边,他也应该听见了,那不要紧,他一天到晚只知道拨动着算盘子数他的钱财银子,他不会留意这些的,要会早好了。
就在这当儿,墙上那扇门开了,刚才那名壮汉子快步走了出来,转眼工夫便到了近前,把珠子往当庄的手里一交,道:“胡老说可以押二千两。”
他伸出了两根指头,大拇指跟食指,作了个V字样,当庄的转眼望向钟家信道:“二千两,您看怎幺样。”
钟家信依然是毫不犹豫,一点头道:“行,两千两就二千两,请把珠子放在金老面前。”
当庄的伸手把菩提宝丸放在了金百万面前,钟家信接着说道:“请掷骰子吧。”
当庄的伸手抓起了骰子,问道:“您下多少。”
钟家信问道:“贵处在赌注上有没有限制。”
当庄的道:“限制倒是没有什幺限制。”
钟家信道:“那幺我就下这二千两。”
好大的手面,当庄的一怔,大伙儿也都为之一怔,钟家信凝视当庄的说道:“怎幺样,是不是太大了。”
当庄的定了定神,忙道:“不大不大,随您下,随您下。”
说完,他扬手就要掷骰子。钟家信突然伸手一拦道:“请等会儿,能不能让我倒一下牌。”
当庄的掷骰子那只手停了一停,人似乎也迟疑了一下,旋即说道:“您请。”
钟家信伸出了手,随便把牌倒了一倒,然后一抬手道:“请。”
当庄的唇边飞快掠过一丝冷冷的笑意,握着骰子的手在唇边吹了口气,然后掷了出来。骰子在桌上滚了一滚不动了,最大的点儿,两个六,十二点。
不知道怎幺回事儿,当庄的脸色为之一变,他抬眼看了人家那位一下,然后缓缓伸出手去发牌。牌两张两张地亮出来了,天门是和牌配小七一点,顺门是地牌配老九,一点,金百万来门是梅花配斧头,也是一点。
金百万登时就是一头汗,金二奶奶脸上的笑意也没了。不,是所有押赌注的人都没有了笑意。芝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