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觉间,母亲与张阿姨便也相当熟络了。
母亲对于张阿姨的拜访似乎感到有点意外,因问道:「这么晚了,怎么还有空来呢?店里不忙吗?」
张阿姨笑着脸说道:「忙是忙的,不过我新近得到了一些老家的荔枝,趁着还新鲜,就拿一点来给你们。」
母亲说道:「怎么好意思呢?老是拿你的东西……」
话还没说完,张阿姨便插了一嘴:「都是好几年的老交情了,说这些做什么?」
照例,张阿姨每回来拜访我们,多多少少还是要进来坐坐的,这一次也不例外。
她不等母亲招呼,就自己先走进了客厅,看见了一桌子饭菜后,便感叹道:「今晚的菜那么好呀?有鱼有肉的。」
父亲见状,只是客套性地问了一句:「一起吃吧。小杰,叫张阿姨吃饭。」
我也是机械般地和着父亲的话说道:「张阿姨吃饭。」
张阿姨笑了起来,摆摆手拒绝道:「不了不了,我已经吃过了,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
她谢过父亲的邀请后,又感叹了一遍桌上的饭菜,「你们一家子可真幸福啊,我那就简单得多了,天天粗茶淡饭的,连菜都要和店里的几个小妹一起吃。」
这时候母亲又重新落座了,母亲听后说道:「哪儿呀?这不是明天我要出差,所以他们爷儿俩特意为我践行的么!」
张阿姨听后倒是大吃一惊,问道:「梅姐你明天出差?去哪儿呀?」
母亲淡淡地回道:「广州,一走就得走个半个月,放心不下一大家子呀!这不,你来之前我还在对他们爷儿俩千叮咛万嘱咐的么!」
张阿姨笑着说道:「你就放心吧,我看你家这两位也不是不会照顾自己的呀!」
父亲在一旁听着,这时候也起了一丝笑意,母亲说道:「还是把事情都交待了些好。」
她说完后,眼里的目光正好落在我身上,随即又补充说道:「对了小杰,刚才忘了叮嘱你了,正巧张阿姨来了我才想起来。你头发也好些时候没剪了,你瞧你现在的模样,邋里邋遢的,这两天你有空就到张阿姨的店里去剪了吧。」
我心不在焉地「哦」
了一声,张阿姨赔笑道:「小杰即使长长了头发,也是俊俏得很呐!」
母亲听后,虽是在嘴上数落着我的不是,但看的出来,她还是挺喜欢听张阿姨这席话的。
此后,张阿姨再坐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母亲出差广州后,整间房子里就只剩下我和父亲两人了,顿时感觉房子冷清了许多,没有了母亲平日里疾言厉色的教育声在当中点缀,这倒反而不像是一个家了。
虽然那一阵子我和父亲单独相处的机会多了许多,但是父子两人平日里也鲜少说话,除了简单的问候外,我和父亲便没有其他话题了。
我想,这一定是打小就养成的习惯,说不上好坏,只是习以为常罢了,话说多了,倒又感觉不自在起来。
一天,我回到家的时候,见父亲已经坐在了客厅里。
他光着膀子,身上汗津津的,大概是因为天气太热的原因他才会脱掉上衣的,从前从未见他有过
这么粗鲁的举动。
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父亲的身体,父亲的长得很高大,许是工作的原因,身材也格外壮实,身上的肌肉虽然不如电视上的健美模特,但是仍然可以看得出轮廓分明的样子。
走近父亲身边的时候才发现,父亲身上亮闪闪的液体不是他的汗水,而是一种活络油。
难怪空气里会飘着一股子药草味,我在心里想到。
我瞧了一眼,问道:「爸爸,你怎么了?怎么身上涂了红红的东西?」
父亲回道:「没事,工作的时候跌了一跤,现在没事了。」
虽是这么说,但是我能感觉得到父亲还是强忍着一股痛意,连说话都特别吃力的样子。
我接着说道:「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父亲回道:「不用了,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见父亲这样说,我也就没再继续说下去。
第二天父亲送我上学的时候,恰巧碰见了小区里的陈婆婆。
陈婆婆是我们的一位远房亲戚,早两年才搬来这个小区的。
她见父亲走路的样子与平日里相比有些异样,便随口问了一句:「哟?建伟,你是不是扭到腰了?」
父亲听后不好意思地回说:「是啊,工作时不小心扭到的。」
陈婆婆说道:「难怪,前一阵子我扭到的时候也是这幅模样。你家阿梅没替你擦药?」
父亲说:「阿梅这几天刚好出差了,不过我昨晚也自己抹了一下药,估计没事吧。」
陈婆婆诧异道:「那怎么行?这种扭伤的病还是要让人按按的。」
父亲说道:「我工作忙,也没时间去医院。」
陈婆婆说道:「用不着花时间去医院,我上次扭伤了腰后听人说小区门外有一家店按的就挺好的,那老板挺会按的,你有时间就去给他按按呗,也花不了多少时间的。」
父亲回道:「我看还是不必了,我现在已经好多了,估摸着今晚就痊愈了。」
陈婆婆拗不过父亲,便也随父亲去了。
每天下学,我都是自己一个人坐公交车回家的,因为父亲与母亲工作的缘故,有时候他俩都会忙到很晚才下班,所以很早以前我就养成了下学后坐公交回家的习惯。
这天下学也是坐公交回家的,公交上人很多,大家就像是回巢的蜜蜂,一到站点便不断地涌向这个会移动的蜂巢,可气的是绝大部分时候车上的人只有进来没有出去的。
我被各色各样的人挤在公交车的里端,直叫我喘不过气来。
那时候我们市里的公交车还不像现在这般全部实现了空调化,因此车上闷得厉害,加之又正至夏至前后,空气里到处弥漫着一股烦躁的气息。
等到我下车的时候,已经是满身大汗了。
走路的时候,我被额前的刘海挡住了视线,因为刚才在车上额头不住地冒汗,现在额前的刘海便整个贴在了额头上,粘腻又炎热。
这时候我才想起来,是应该完成母亲的叮嘱,到张阿姨的店里去剪头发了。
洗发店里坐满了人,就连那张等待排号的长沙发上也是人挤人的。
我到店里的时候并没有看见张阿姨,只有四个大姐姐在忙着替客人洗头、箭头。
那些大姐姐估摸着只有二十出头的年纪,有的扎着马尾,有的在后脑勺上绾着一个小发髻,看得出来还是很年轻的女孩。
其中一个大姐姐看见我走进了店里,便对我说道:「先坐在沙发上等一会儿吧。」
很显然,她并没有认出我。
和我说话的人名叫阿玉,我认得她,但是她并没有认出我,如果她认出了我就应该知道我母亲和张阿姨交情不错,绝不会让我坐在这儿干等的。
我四下里张望了一下,依旧寻不到张阿姨的影子,苦寻良策未果,只好安安静静地等着。
这家发廊是一家两开间的房子,店里地方不大,设备倒是样样齐全,光顾的客人男女老少皆有。
因大家都在各忙各的活计,没工夫注意到我这个小孩子,所以当我在店里四处游走时,也没人出面呵斥。
店里的深